她隻當那道士說的話是放屁,治不好就不要亂說話,但原本溫婉的性格從那個時候就變得有些歇斯底裏了。
這倒不是因為這塊痣,卻是因為——她的哥哥成親了。
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對哥哥是什麼樣的心態。他們乃是同父同母所生,從小一起長大,哥哥待她極好。有什麼好吃的東西總是最先想到她,有什麼好看的東西總是拉著她一起看,她想要什麼東西、想要幹什麼事,哥哥都會竭盡全力的幫她。
她的臉上長了那麼大一塊痣,哥哥也不會嫌棄,而是總是溫柔的笑著摸摸她的臉說,我妹妹最漂亮了。
她曾經以為,他是她的親哥哥,為她做的這一切都是應該的。
可是後來,那麼猝不及防的,哥哥就成親了。
在拜堂之上,看著哥哥穿著大紅色的喜服,手裏牽著那披著鳳冠霞服嬌豔的女子,他望著那個女子時眼神中再熟悉不過的寵溺的溫柔……她的心像是狠狠地被扯下了一塊,瞬間不甘、怨毒等負麵情緒像海潮般湧進了她的腦中,她甚至冒出了一個荒唐的想法,為什麼哥哥身邊站著的那個女子是別人而不是她?
她被這樣的一個想法給嚇到了,瞬間搖搖頭。他們可是親兄妹啊!怎麼會……但是鬼使神差的,這個想法像是蔓草一般在心中瘋長。
哥哥成親了,他一定不會再像從前那般對她了。好吃的,會分給嫂嫂一半;好玩的,會分給嫂嫂一般;連他對她的愛也會分給……不,而是全部給予嫂嫂。
不……不可以!她心底發出一聲呐喊,她突然發覺自己是那麼喜歡哥哥,甚至已經不僅限於兄妹之情。
可是那怎麼可以?即使再喜歡,她也明白,他們是世界上最親的人,他們的血脈是相連啊!
所以,不可以了,這是禁忌啊。
嫁進來的嫂嫂性格善良溫柔,對她到也極好,但她就是像避瘟神一般避著嫂嫂,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爹爹為了此事還多次教訓她,說嫂嫂溫柔嫻淑也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她,就是不喜歡,但嫂嫂畢竟是長輩,她這般躲著人家究竟還知不知禮數了。倒又是哥哥出頭護著她,說小妹生性自由活潑,內人又喜歡管著束著,性格難免不合。
她默默地聽完,然後扭頭就走,也不顧後麵發怒的爹爹和無奈的哥哥。她就是覺得自己真的快受不了了,好不容易喜歡上那麼一個人,卻是至親卻是亂倫;想要逃吧,想要嫁得遠遠的,但這臉上碗大塊痣,又有誰能夠毫無芥蒂的接受容納她呢?
所以到現在,她隻得牢牢的被束縛在這越陷越深的泥沼中,無法翻身。
“地上涼,起身吧。”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居然坐到了這一片狼藉的地上。眼前有一雙鞋,順著看上去,隻見那長袖繡著的繁複而精致的月羽花。
她記得,哥哥最喜歡三月份開的月羽花了,在月光下輕柔的像是一片片羽毛。
這大概也是嫂嫂幫他繡的吧。
然後她隻能苦笑起來。
“哥哥怎麼有空過來了?不是要陪著嫂嫂嗎?”她伸出手握住那隻幹燥而溫暖的大手,站了起來。
嫂嫂在今年七月的時候被診斷出來已經有喜了,哥哥聽聞高興地不得了,連忙向聖上上疏告假,然後就呆在和風院與嫂嫂一起,寸步不離。
哥哥瞥了她一眼,還是那般的溫柔語氣:“阿霜跟我說,你在這裏鬧脾氣呢。聽說爹爹又給你安排了幾個公子哥讓你見見,結果他們都……哎,他們看不上我妹妹,還當我妹妹看得上他們嗎?不要氣了,氣壞了都是自己的身子,來,我們回去。”
她望著他的臉,看著他溫柔的輪廓在夜色之下顯得那般的迷離。成了親之後的他,愈發的沉穩有魅力,每每讓她瞧著,都無法自拔。
她神色恍惚,輕聲嗯了一下。
他神色自若的像小時候那般牽起她的手走到在前頭,她癡癡的望著那隻手,心想不如就這樣一直走,沒有盡頭般的走下去吧。
她想她真的是魔障了。而且,這個魔障大概傾盡她的一生,都不能走出來。
不知為何,她又想起了那個道士的話,要是真的話,他與她是有三世情劫?雖不知道這是第幾世了,如果還有來生的話,她希望她不要再這麼絕望了。
她既希望她能夠一直陪伴他,也希望能夠堂堂正正的告訴他,她好喜歡他。
喜歡到心都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