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的點點頭,表示明白了,他這才轉身大步向前邁去。
向著那日光我踏出那山洞口,卻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沒有之前那灰溜溜的石壁和圓圓的洞頂,眼前也不再是阿鼻地獄的縮影,也沒有什麼可怖的凶獸……跨出山洞,卻別有洞天。
頭上的天空正清,日頭正好。眼前是一片桃林,開得正好,嬌豔的像是美人害羞時飛上臉頰的雲霞。桃林的盡頭不遠處有座青山,被籠罩在白霧之中,若隱若現看的不甚清楚,卻別有一番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美。有一道瀑布從山頂飛流直下,將這座青山劈成了兩半,耳畔依稀傳來瀑布飛濺的聲音,猶如玉珠落盤般清脆。
順著上山的青玉石階旁有一茅草屋,寥寥炊煙正升,似是有人家居住。
若不是知道這裏是三十三重幻境的第六層,我還真以為我闖入了桃源仙居。
眼前的美景在魔尊的眼裏都是煙雲,他沉著的下了結論:“障眼法。”
“那怎麼辦?”我問。
魔尊進來之後一直望著那間茅草屋,眼神都沒轉過:“施法的人,應該在屋子裏。我們過去看看。”
我自然是順從的跟在他的身後,不過看這青山綠水……施法的人是鬧哪樣,不把這裏變的恐怖陰森嚇一嚇進來的人,反而變得異常美麗,難不成還想招待我們來這旅遊啊。不過……前麵過刀山下火海,還有一隻凶惡的夔看門,到這裏恐怕就沒什麼興趣旅遊了。
撥開重重如霧繁密的桃花林,眼前的茅草屋漸漸完整的露了出來。茅草屋門前還有一條兩尺的溪流緊緊淌過,想來便是那瀑布流下來的水。小溪與茅草屋之間的那塊空地竟還養著幾隻小雞,它們歡樂的跑來跑去,偶爾啄啄地下的米粒,偶爾去喝一喝那小溪裏的水。茅草屋內院兩旁沒有多餘的東西,隻擺著藥架,有幾個盛著草藥的擔子放在上麵曬著。
這儼然是一副深山人家的模樣。
不過放在此時此地,卻是有幾分詭異。
正猶豫要不要上前去看看,茅草屋的門簾卻被一隻手掀開了,然後走出一個抱著藥擔子的姑娘。
那個姑娘很瘦,真的很瘦,甚至可以用幹枯來形容她。她內著白色底衫,外罩一件翠綠色紗衣,像是一片葉子,搖搖欲墜。那麼薄的一層紗衣,我卻很擔心會不會把這個姑娘纖瘦的身子壓垮。她的模樣倒是清秀,但是臉色青白,隔得那麼遠我都能隱隱看見她的殷紅的細小血管。兩頰早已凹陷,襯得顴骨異常明顯。
她見著我們,十分吃驚,手中的藥擔子“啪”的一聲就掉到了地上,藥草都灑了一地。
毫無預料的,她竟向我們走過來,一步一步虛浮的像是幽靈。藍底白麵的小巧繡花鞋穿在她的腳上,看著她清瘦的腳踝竟覺得那鞋很大很空。
她踩著那些藥草,神情有些恍惚,走了兩步又停下了。她歪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打量了一下我和魔尊,然後猶豫了一下,慢慢開口——
“……你們是誰?”
好像有很久很久沒有說過話了,她的聲音嘶啞的宛如老嫗。我看她的模樣不過也就二十出頭,真不知道怎麼會把自己弄到形如枯槁的地步。
她似乎沒有在意我們會不會回答,渾濁的黑眸轉了兩轉,就死盯著沉默著的魔尊,喃喃了一句。
“你……是不是舒空?”
這一聲,像是怕打破了夢境一般小心翼翼,包含了無限期許和奢望。
當然我們偉大的魔尊從來不在意這些細節,他斬釘截鐵的說:“不是。”
那姑娘猶遭雷擊,愣在了那裏。然後黑眸裏慢慢的湧上了無邊的絕望和恨意,她的淚水一顆一顆順著眼角流淌下來,她邊哭邊大笑,像是瘋了。
“哈……哈。等了那麼多年,等了那麼多年……到最後,還是逃不過這命……哈哈。”
我瞧著她挺可憐的,正想上前說幾句安慰的話,魔尊卻一把拉住我。就在此時,那姑娘突然又不笑了,眼睛雪亮雪亮的死盯著我們,我被她看的有點發毛,也就站著沒動。
“那你們闖進來做什麼?”她笑了笑,卻有幾分詭異,“不過……既然闖進來了,就留下來陪我一起等舒空吧,有個伴也是好的。”
“不行,我們有事。”魔尊搖搖頭。
“那可由不得你們。”那姑娘眼中閃過一絲戾氣,“這裏是我下了血咒編織的幻境,想要出去,隻有兩種可能。一是等到舒空來,二嘛……”
她頓了頓。
“二就是殺了我!不然誰也別想要出去!”
她語氣中的淒厲讓我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