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光鎧甲上通身泥汙,見不得一絲亮意,滿麵塗著泥,連紅披風也不見了,這是什麼樣子啊?
言景瑞咧開嘴,露出一口特別雪白的牙齒:“剛剛打了一場勝仗,我軍突襲成功,言景樞損兵折將,雁門關(西琉邊境)也被攻陷了。”
女詭咋舌:“這麼容易?”
言景瑞嗬嗬一笑,漸有些凝重:“哪裏容易?這一仗我們打了足足兩日兩夜呢!猶是突襲,也死傷足有三萬餘人。”
“不過他們的主力已經被我軍擊垮,士氣正低落,現在揮軍直搗黃龍,恰是時候。”言景瑞說道,雙目炯炯。
女詭撇撇嘴,“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我才不感興趣呢。”
言景瑞笑了笑,“辛苦你了,聽侍衛說,你睡足了兩天兩夜。快起來吧,外麵都在慶功,去吃些東西。”
女詭被他這麼一說,頓時覺得饑餓難忍,也顧不得許多了,連忙爬起來跟在他身後出了營帳。
外頭月白星稀,士兵們圍著火堆聚在一起,在嘹亮軍歌之中,大家汙黑的臉上都擠滿了笑容,真摯而實誠,看得人心裏暖洋洋的。
女詭第一次如此接近這些為國家出生入死的人們,他們滿身血汙,甚至有些還包紮著繃帶,他們雖然畏懼死亡,臉上仍然帶著笑容。
她也笑了,快步上前坐在草地上。
士兵們見她看著眼生,也不疏遠,而是爽快地遞給她一條羊腿。她說了聲多謝,便大口吃了起來。
眾人見她爽快,哈哈大笑,互相調侃說起了笑來。
言景瑞站在她身後,微笑地看著她的背影。不知是誰抬起頭來看見了他,率先叫了句“陛下”。眾人紛紛回頭,接二連三向他行軍禮。
言景瑞擺擺手,蹲下坐在女詭旁邊,很快便和這群士兵打得火熱。士兵們見皇帝這麼好說話,不多時便都放鬆了下來,說話也不像剛才那麼拘謹了。
女詭吃完了羊腿,抬頭看著火光中的眾人笑意飛揚,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仿佛回到了還是鬼魂的時候,附在人體之中,看著不屬於她的熱鬧。
斂下眼皮,沉默地看著腳邊的青草,心裏特別想念荼浩羽。
那才是屬於她的回憶。無論她附在哪個人身體之中,她關注的都是他,而從不是什麼熱鬧。
從小到大,一點一滴,都不曾遺漏。
想到這裏,女詭扯了言景瑞一把,自己站了起來。
言景瑞不解,但眼看著她往無人處走去,隻得跟上了。
“怎麼了?”言景瑞問,眼見背對著他的女詭緩緩轉過身來,火光中隱約看見她麵上的表情。
十分嚴肅的表情。
女詭問道:“你什麼時候總攻?會不會帶上我?”
言景瑞突然覺得有些不祥,卻說不上是什麼原因。隻好掩飾地笑道:
“刻不容緩,明天日出前行動,你也跟上吧。”
女詭點頭,麵上帶著一絲笑意,目光堅定不移:“很好,那明天,我也要上戰場。”
言景瑞一驚,上前一步欲拉她,卻是她一個轉身,手指擦過她的衣袖,沒抓得住。想要把人叫住,但似有痰梗在咽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要上前製止,腳步也疲乏無力,硬生生釘在原地——隻能眼睜睜地任由她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