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挽眉聽見女詭再次回複平常玩笑一般的語調,心中稍定,應了一聲上前伺候。
經過二人艱苦卓絕的努力,終於在一個時辰後擺平了這個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洗過澡的身體。沐浴過後的女詭皮膚仿佛褪去了一層黑皮,露出雪白凝滑的肌膚。在光下如同一塊瑩潤光澤的白玉,看得人目不轉睛。
女詭穿上七重紗衣,看著全身鏡中那個體態曼妙婀娜,膚如白玉的少女,非常非常的滿意。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就說皇帝即使會幫她,所用也是讓她不適應的手段。複立姬雲裳為妃?虧他想出這麼個餿主意。
女詭和孟挽眉走出房間,門外一頂軟輿已經停當,剛剛那幫宮人正垂手站在軟輿旁聽候差遣。
女詭走到軟輿跟前,想想剛才這些宮人絲毫也不配合,似乎存心要看她笑話,心裏不禁冷笑。這些人能在宮中活到現在果然足夠勢利眼。廢後複立雖也是皇恩浩蕩,但有過瘋症的妃子是不會有什麼前途了,也無需對這樣一個沒有地位的妃嬪笑臉相迎,平白讓自己受委屈。
女詭目光繞著這些人掃視了一圈,將他們神情中略顯的嘲意盡數收進了眼底,然後不動聲息地坐上了軟輿。
軟輿緩緩搖晃,穿過狹窄的匝道和一道道宮門,往甘露殿行去。
女詭如同坐在嬰兒的搖籃上,被他們搖得昏昏欲睡。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尖利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娘娘,甘露殿要到了。”
女詭被太監的聲音嚇醒,登時沒了睡意。好不容易才有點睡意的呢,女詭恨恨地瞪了那太監一眼,然後賞臉地抬起眼皮子瞧了瞧前麵。
軟輿轉了個彎,遠遠就看見甘露殿的牌匾和三個大門洞。
微微一笑。
這個時候,她唯一的感受就是,她這是惹火燒身。
女詭下了軟輿,獨自一人走進了甘露殿。荼浩羽正坐在龍椅上,見她來了,不禁眼睛一亮,朗聲笑道:
“姬雲裳美則美矣,卻欠乏靈動之感,乏善可陳。然而由月輝代之,則人如其名,仿若月華加身,盈盈灩灩,動人心魄。”
女詭一聽之下,連忙翻了翻白眼:“得了吧陛下,昨天晚上也沒見你這般誇耀我來著,怎麼今日興致這般高?”
荼浩羽自座上起來,走到女詭身邊:“嗬嗬,人靠衣裝,你昨天那個模樣,讓朕意興闌珊了。”
女詭無意盤桓在這個話題之上,撇撇嘴,又道:“陛下這回可是把女詭也拉下來了。”
“若那夜不是被皇後撞見,或許我就能安個別的名目,讓你像孟挽眉一樣在我殿裏頭當個小差自由自在。但是她撞見了,也就隻能這麼著了。”說罷幽幽看著女詭:“月輝,這是天意啊。”
女詭的眉幾不可察地皺了一皺:“唉,對啊,也就這麼著了。現在我這個情況,可不能替你探袁萱風的底,隻能抬上明麵來啦!好歹這麼一複立,姬家那邊應該會轉而支持你了。”
“那麼我拜托陛下的事,有些眉目了嗎?”
荼浩羽搖了搖頭:“鄧家男丁梟首棄市,家眷有的沒入掖庭,有的充為官妓。開寶十六年先皇為鄧家平反,業已消去奴籍,他們為避世而隱形埋名也未可知。要找到鄧家的遺孤不是件易事。你先別急,再過一兩天定會有所進展的。”
“女詭先在這裏謝過陛下了。”
荼浩羽苦笑:“不過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改去姓名似要拋棄過去,卻又要尋回鄧家的人呢?月輝。”
女詭淡淡地看著他:“既然陛下知道我欲拋棄過去而涅槃重生,為何仍然要稱呼我那已拋棄的名字?這不是要揭人傷疤麼?”
“月輝,我想知道你的過去。我希望,那裏麵有我參與的一部分。”
荼浩羽笑容苦澀,靠近,輕輕地擁住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