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慘白著一張臉,想要搖他,卻驀然發現他身上竟然沒有一塊好皮膚,先前那身衣裳遮掩住了我未能看清楚,眼下我趴在他身上,他的臉頰,胸口,皆是傷痕,最嚴重的還是他那雙手,我一手捂住嘴將一聲咽唔堵回去,這雙手分明已經斷裂的筋骨。
他的手心戳著幾個血窟窿是捏著劍捏的太緊了所致,手背上的皮肉已經全部焦黑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我記得先前他撕了衣角去綁住手,說是為了不讓劍掉下來,那個時候他分明已經撐不住了,我早該想到,他雖然法術高強,但畢竟肉體凡胎,與我這般皮糙肉厚的斷斷不能相比,這個傻子,他竟然就這樣跳下來了,這個傻子。
當初他同我說喜歡我,要娶我的時候,其實我心中驚訝卻又不信,我是個氣量極小的龍,偏偏有過重的自尊心,大抵,所有的龍的自尊心都略微比平常的生物高一些,這已是龍族的傳統了,我並不是特例,他說得不是時候,那時候滄瀾剛走,且跟著他夫人一起走的,我活生生便是一個被拋棄的女人。
我想,這種時候,清淨說這樣的話任誰聽了第一個反應便是他這是在可憐我,於是我那自尊心便開始作祟了,十分自然而然的作祟了。
我不能接受一個因為同情我,可憐我而說要娶我的男人,更何況這個男人在之前還是個一本正經的道士,我對道士並沒有歧視,卻因為虛淵的關係對於道士與我自己之間有了一個明確的定位,我與道士之間不是水深火熱天理不容,而是君子之交淡淡如水。
所以即便是我那時候發現他對我有些微的好感,我也隻當做是逍林的一個玩笑,立刻拒絕了,毫不猶豫。
如今想起來,我真該死。
我一手托住他的後背,一手掩麵,而後慢慢俯身,將頭埋入他頸項之間,撲鼻而來的不再是人的氣息,而是一股子焦味,我覺得眼睛裏有什麼東西落下來,滑到他的脖子裏,而後我漸漸不能抑製自己的聲音,放聲大哭。
我希望他這個時候能推開我,然後說一句哭什麼,我還沒死呢。
我希望他這個時候能抱住我,然後說一句哭什麼,我還沒還俗呢,怎麼敢死。
隻是我越哭越大聲,他的身子很沉,我快抱不住他了,我對他說:“你起來,你好重,你再不起來我就走了,我真的走了......”
沒有人回答,四周死寂一片。
“住嘴。”
我頓時屏住了呼吸,而後猛地去看懷裏,方才不是幻聽,不是,是真的有人在說話,卻不是清淨,我眼睛裏還有淚水望著四周看的不甚真切。
“是你。”
這回我聽真切了,我定睛一看,卻見一個人影漂浮在半空中,我心想,這莫非是清淨的魂魄嗎,我連忙將眼淚擦了,細細一看,這一看卻險些又落下淚來,他自然不是清淨,我與他,卻也有過一麵之緣。
當初我初進鎖妖塔時便因為百多年前的一樁舊事而得罪了鎖妖塔中的一個妖孽,這直接導致了我被暗算而掉進鎖妖塔,而這妖孽唯恐我死不成,當初還將我丟到了鎖妖塔第二層,鎖妖塔乃是關押天下妖魔的重地,這第一層關押的乃是龍族的老祖宗燭龍,也正是那時候我遇到了他,一位風華絕代的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