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初見(1 / 2)

婉餘坐在屋內,早聽見了金澤野在外麵訓斥下人的動靜,他聲音裏帶著冷意,但難以令人揣測他的模樣。現在隔著一道珠簾,也隻見得大概,他個頭與自己差不多;也不好直盯著他,便垂下視線,從桌前站了起來。

金澤野撩開珠簾進屋,徑直走到桌前坐下。婉餘仍是垂著視線,輕聲問了聲好。等金澤野坐定,也動作輕緩地坐下,才稍稍抬平視線,按捺下所有情緒打量著這位傳說中“洪水猛獸”一般的金少爺。

隻見他身穿一襲平展的青色錦袍,襯得麵色白淨,儀表堂堂;時興的短發理得整整齊齊,兩道劍眉斜飛鬢角;瞧他的長相倒有六七分相似金太太,卻並不顯得陰柔脂粉氣,反而有種奇異的俊美。隻是潭也似的雙眼透著玩世不恭,兩片嘴唇彎出的弧度分明張揚著桀驁不馴……

婉餘忽然有些晃神,細瞧他眉目倒有幾分眼熟,竟然仿佛那個人……還是看花了眼,也許隻因他太像他的生母金太太了?

放下疑慮,卻發現金澤野也在悄悄打量著她,兩人目光正好相撞,不由得同時有些發窘。

金澤野移轉開目光,掃視了一下屋子。這間原本是他的臥房,現在布置成了新房。房間內的擺設倒沒有特別多的變化,隻是多寶架上多了些小擺設,那也都是早前大少奶奶安敏差人布置的。奇的是竟沒看見嶽婉餘的東西,這倒怪了,金嶽兩家似乎是死活都要結親的,折騰了半天,這個嶽婉餘終於嫁進門來,她如願以償,不是應該急不可耐當起一房主母來嗎?

視線又收回到對麵的人身上,她微垂著視線,臉上無驚無喜,亦沒有新嫁娘嬌柔羞怯的樣子,一瞬間,竟讓人有種相隔千裏之感。

也許隻是在偽裝鎮靜吧。不過,她倒不愧是“安瑪城第一美人”的妹妹,容貌足令人驚豔,但是人,卻思之可氣。於是冷哼了一聲,張口道:“金家有什麼好,讓你非要費盡周折、巴巴地嫁進來?”

婉餘想著金澤野“混世魔王”的名頭,正猜見麵後他會有什麼反應,卻沒料到他出此一問。此時巧雲剛擺好茶盞立在桌邊,還有幾個下人窗外不遠處收拾院子,金澤野說話聲量不小,他是存心當著眾人給自己難看呢。抬眼見他果然一臉吊兒郎當的神色。

婉餘心中好笑,“巴巴地”?嶽家固然願意嫁與金家,不過這場婚事辦下來,似乎金家更急切些。隻是那也是前半段的情況,後半段,是自己和金澤野都不幸做了炮灰才收場。金澤野這是把氣都往自己這裏撒了。不過,金家和金澤野自己是用的著的,現在應該盡力與金澤野立場一致,萬不能現在就得罪了他。

婉餘轉頭看向窗外,餘暉中,院子裏的草木都似鍍了一層金粉,豪門裏的輝煌如此一般。但一切從來都是步步為營計算出來的,未許半分輕易。

她淡淡說道:“少爺,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裏由得我要不要。”她收回目光,看向坐在自己對麵的金澤野,依然淡淡地說道:“雖然你我之前並不相識,但是在這樁婚姻中你所經曆的也就是我所經曆的,因此,我的心情,與你的心情不會有特別不同。這也是我完全能夠諒解你在新婚當晚跑去外麵的原因。”

金澤野稍稍怔忪,他沒有想到嶽婉餘麵對自己的責難會如此心平氣和地給出解釋,也沒有想到原來她也是出於被迫。不過,無論如何,她現在都是這一房的少奶奶,最重要,她是依傍著金太太、得到金家認可的少奶奶,光憑這個就足令人反感。

金澤野喝了口茶,冷冷道:“你嫁到這個院子裏來,便應該知道這個院子的主人是誰。你老實住在這裏,我不會攆你走;但是你要是仗著有人撐腰,做出叫我看不順眼的事,到時不管誰是你的靠山,這婚,照樣可以離。”

婉餘心中訝然,見站在一旁的丫鬟聽到金澤野的話都緊張得臉色煞白,他真是無所顧忌,哪有人新婚就念叨離婚的?他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自己在金家是有人可以攀附的,那人大概還是指金太太,早聽說過金澤野與生身父母感情淡薄,如今看來怕不止淡薄,倒更似勢不兩立。隻是金太太一心相中的是嶽妙音,前事不順,她才沒有心情搭理自己呢。便輕輕苦笑道:“婚事始末,外人不知,你我是最清楚不過的。在這種情形下,誰會看得起我這樣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