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楔子:曠世之戀(下)(3 / 3)

漫長的囚禁讓這些犯人心理已經扭曲,他嚎叫著、謾罵著、詛咒著、他們用身體撞牆,噬咬自己的身體,用血淋淋的痛苦來緩解另一個痛苦,而那道身影亦是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地走向下一個入口。她雖然不喜歡殺生,卻也沒有悲天憫人的心。似乎對她來說,任何生命活著都要它存在的理由,所以她不會殺生,同她也如同一朵完美冰蓮,任何事物也無法激起的她的情緒波動,所以他沒有憐憫。

遠處的盡頭已經在望,她輕輕地邁出一步,於是身影就穿過出口,來到一片已是地獄的世界裏。

一道道沉悶、炸耳的砰砰聲伴隨著兵器交戈的交響樂,從已是黑紅色的天際不斷衝來,那裏空無一物,不過當玄女開啟靈眼後,四道以超音速交戰的殘影在她眼中浮出。兩名受傷的天使之王,一條身披金甲。體型龐大的五爪真龍,還有一名令她萬分熟悉的氣息:禦夜十六。

此時,禦夜十六半眯一隻眼,這隻眼流淌著濃稠的血水,他全身掛滿凝固化的血條冰淩。一條條從觸目驚心的皮肉,長長外翻掛在他的身上,而傷口內部則是糜爛的血肉,以及砸成碎石般的骨片。他有一條手臂不太靈活,因為隻剩一層片連接手臂,裏麵骨頭已化成一堆齏粉。他及腰長發也如從血水中浸泡拿出,上麵沾滿發黑的濃稠血液。而他的身軀一邊移動,腹內一邊也在不斷丟撒這內髒。一坨一坨的肉塊、內髒落入下方的岩漿中,化為道道黑煙消失在天地間。

最主要的是,他已是無法使用法力,隻能以肉體的力量在抵擋、戰鬥、延緩死亡的時間……

“十六郎……”從未有過情緒波動的玄女,此刻已在用靈魂在呐喊,在哭泣,在咆哮!

玄女的麵上也已淚流成河。上一次,她哭泣的時候還是十幾萬年前,那時她隻是籍籍無名的小仙女,因生的天生麗質,卻沒有什麼修為本領,因此沒少遭其他仙女排擠、刁難、羞辱,而隻有在無人的夜裏,她才敢偷偷的哭泣,否則就會遭來一陣毒打和羞辱。

那一夜,她獨自一個人盤蜷在紫薇花樹下,皎月的月光紗衣般披散了下來。她的臉上幾條淚痕,正向月神述說自己不幸的命運,乞求靈魂得到解脫,隨後,她拔出了手中的匕首,正準備以此結束自己淒慘的命運,這時忽地一隻修長而結實的手出現視線中。那隻手是如此的靈敏,如此的溫暖,輕巧就擋下了她手中的劍,然後遞過來一張幹淨、清香的手巾。

她抬起頭,便看到了一張冷峻的麵容,還有一雙蒼涼、孤獨、卻格外有力量的眸子,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隻是靜靜的站在一邊,陪著她一起看月亮,一直看到了天亮。

那一刻,玄女心中充滿了感動,就像一個失散多年的孩子,忽然找到了自己的親人!

此後,在每一個孤獨的夜,隻要想到這個身影,她就不會感動孤獨、落寞,而她也在這個人的影響下,逐漸變的堅強,成熟,經過漫長歲月的努力,她成為九天聖母的親傳弟子,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無數人開始巴結她、恭維她、愛慕她,可是他心中隻有那一個在孤獨的夜晚,一次次陪在她身邊默默鼓勵她,支持她,幫助她的人,那溫暖的手是她一輩子也無法忘記的記憶。

甚至,她覺得此生已離不開那個身影。

可是,命運給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當他們彼此都獲得成功,即將宣布兩人婚事的時候。禦夜十六突然被關入了封魔塔,她費盡心機,也無法將他救出來,隻能在萬載開啟一次時,勉強獲得一次探視的機會,彼此通過一段模糊影像來傳遞訊息。

這一次,她不惜冒險進入封魔塔,可是,禦夜十六卻已經快要永遠離她而去……

天穹中落下一道數丈大小的光劍,淩厲的劍光掃開禦夜十六四周的敵人,將他的身影包裹在柔和的聖光中,徐徐治療著他噴血不止的身體。所有人的目光齊齊看了過來,玄女毫無畏懼,她就像一隻離線的風箏,自由地飛入了禦夜十六的懷抱。

“玄女,你怎麼會在這裏?”變身五爪真龍的龍皇聲音透著驚異、不解的疑惑,隨即演變成一座爆發的火山:“該死的……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嘛,你快點給我讓開!”

怒吼聲猶在天地回蕩,而在兩人狹小的世界裏,這個世界隻有對方的存在,玄女強忍著淚水,不想讓自己傷心的樣子讓愛人看到,她想告訴對方,她已是學會了堅強,學會了保護自己,學會了不再落淚……

可是,她的淚水卻已不受她的控製,就像止不住的洪水,不斷順著臉頰滑落,然後飄散在天空中,變成一粒粒閃閃發光般的螢火蟲,彙成一條美麗而閃動的銀河在天空飛舞。

“羲和”禦夜十六聲音似乎很累,。

“我不來,可能永遠就見不到你了……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等你!”玄女癡迷的看著愛人的臉,纖手輕輕地為其拭去臉上幹結成血汙。

“你若正明白我的心意,就不該來,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你應該去找一個能給你幸福的人!”

“不,沒有你我已經活不下去了,所以請你一定不要死,我會去求娘娘,她一定會有辦法救你的……”玄女試著鼓勵禦夜十六,同時也在安慰自己,因為她感到禦夜十六的生命力正值快速流逝……

“你要替我好好地活下去,盡管我死了,至少世上還有一個人記得我,不是嗎?”禦夜十六忽然笑了。笑道很陽光、很瀟灑、宛如天真無邪的孩子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說著,他用自己僅存的力氣,輕輕地推開了玄女,然後,在對方驚異不已的目光中,身形緩緩墜向了下方翻騰的岩漿中,他的嘴角帶著一絲淒美而無奈笑容,凝望那道絕代身影,直到視線一點一點被岩漿淹沒。

玄女拚命的扭動、掙紮、尖叫、卻無法掙脫抓住她的真龍的爪子,她情急之下竟忘了使用法術轟開身邊的數十丈長的真龍,隻是一個勁地落淚。她忽然一下想起了什麼,身上燃起一道神聖的火焰,一下掙脫五爪真龍的爪子,隨即如流星般落入岩漿中,淩亂的尋找中,她終於找到一具熟悉的身影,然後緩緩將頭貼在他的胸膛上。

“轟!”岩漿中發生一道驚天動地的爆炸,兩道神聖不可直視的光團直入天際,穿過封魔塔的晶壁,來到已是布滿灰白霞光的天空中,遠方的九顆太陽即將沉入地下,而另一邊的六顆月亮卻剛剛升起。

兩道宛如虛影般身影緊緊依偎在一起,望著遠方燦爛也慘白的夕陽,他們一個身上散發出血色的光,另一個散出冰藍色的清輝,兩種截然不同的色彩,交織組成一道無法直視的光。那光是如此的純粹,如此的淒美而深沉,已是眾生無法分辨出的聖暈。

隨著那道血光融入晚霞,慘白的晚霞也變成了深紅、而月光吸收了冰藍色的青輝,則多了一絲無法言明的淒涼,兩種光芒交相輝映,襯托著這片完成一幅淒美而動人的畫卷,以及那份愛到深沉的情懷。

楔子: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