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土國有無數座山,長白山無疑最高。山已如此之高,山上住著的人自然比山更高。
長白山起於凜冬高原,方七百裏,高萬仞。由於地勢頗高,長白山山腳處便常年雲霧繚繞,山體仿佛屹立於雲端。行至山腰,罡風凜冽,雲霧飄散開來,山間又添幾分緊迫。到了山頂,風雲皆去,萬裏皆空,登高望遠,令人心曠神怡。
山頂處有一座宮殿,建構雄偉,氣勢恢宏。宮殿本身的奢華完全掩蓋了它出現在這裏的突兀,如此宮殿哪怕是飄於雲端之上也沒有人會覺得有半點奇怪。宮殿的東邊有一處小院,小院裏的南麵是一眼活泉,泉水自下往上不停的翻滾著,偶爾飄起幾注水花也很快掉落下去。泉眼的東麵是一片梅林,林子裏梅花依稀開出幾朵,傲然立於枝頭。泉眼和梅林的中間有一方青石圓桌,幾條石椅。
石桌前,石椅上,坐著一個人。一個少年人,臉龐消瘦,氣色蒼白,一雙哪怕裏麵倒映著沸騰的泉水也沒有絲毫波瀾的眼眸,異常明亮。少年身後三尺處站著一位極美的少女,長發及腰,由於年齡還小,身子尚未完全長開。靜靜的站在那裏,站的筆直,和她身後的梅花一般冰清玉潔,清香襲人。
少女原本生活在凜冬高原上的一個小村落裏,生活雖然艱苦,卻也頗為幸福。後來村子裏闖進一頭凶獸,村子裏的人全都被凶獸虐殺。隻剩下她被正好經過的九叔和少年救下,被帶到長白山上生活,同九叔一起負責少年的生活起居,和少年一起修行。那年,她五歲,他四歲。
“少爺,時辰差不多了,該去太爺爺那裏調理身體了。”少女略帶暖意的聲音打破了小院的寧靜。
“你看那泉眼,裏麵的泉水永遠在不知疲倦的翻滾,偶爾跳出泉眼的水滴不過瞬間又掉落回去。可它還是周而複始的翻滾,難道這樣不累嗎?”少年愣愣的看著那口泉眼,似在自語,似在發問。
“那水不過死物,地底的壓力迫使上麵的泉水翻騰,那力量卻又抵抗不了這空間本身的規則,複又落回。這本就是天地間的規律。況且離了泉眼,它本身也就失去了靈性。”
“誰問過它想不想動?誰又問過它想不想留在泉眼裏?我想如果可以選擇,它一定會想離開!”少年說罷,打開石桌上的茶盒,撚出幾粒置於杯中,右手朝泉眼出輕輕一勾,一豎泉水自泉眼流出,平穩的落進杯中,輕輕品了一口。
“少爺你出生尊貴,盡管現在一時修行不順,可有太爺爺在,你的問題終究會。。。。”少女似乎感覺到自己說的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頓時止住話語,又不知道該講些什麼,眉眼間一片焦急。
“太爺爺已經很老了,我五歲開始修行,八歲後再無寸進。太爺爺修為冠絕東土,也不過能堪堪維持我修為不再倒退。天才地寶吃了無數,太爺爺因為我已經折損了不少修為。雖說最終憑借仙丹妙藥和太爺爺的調理,能夠修行至涅槃境。可如不能踏入混沌境,修行對我而言不過多苟活一些年頭罷了。”少年的聲音很是低沉,透出萬千不甘。
“少爺,有些事情,你不做別人會做,就算你去做了也不一定能做好。你明知你現在沒辦法完成那些事情,你明知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夠努力了。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會去幫你完成,而且我也有能力去完成。我的天賦不比曾經的你差。你為什麼還是要為難自己呢?”少女看著少年愈發瘦弱的背影,語氣由最初的激動漸漸轉為緩和。
“青鳳,你說的沒錯。可這不是某一個人的事情,這是家族的使命,是我未曾謀麵的父親和不得不早早離我而去的母親畢生的心願。我作為他們的兒子,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我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試試。世間有太多的奇跡,隻要我不放棄,隻要我還活著,終究會有屬於我的一份奇跡。”少年說完站了起來,向著宮殿中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