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以後我每天都去客房看他,哥哥們被爺爺譴下山去了,步硯也回了桐木嶺,我便隻能找他作伴。每日和他說說話,看他寫寫字描描畫什麼的,日子過得也很舒坦。
爺爺說他一身武功要幾月才能恢複,這幾月間我必須看住他,不能讓他亂跑。我想著爺爺多半是疑心病重,這副樣子了,哪裏還能跑,可爺爺的話是萬萬不能忤逆的,為了安心我在客房外布下了陣法。
我的陣法大哥二哥看不破,步硯也看不破,所以我一直那是天下無雙的。直到那天我去客房沒有見到那個白衣的人影。
心中一凜,我立刻吩咐了下人在山頂尋找。
終於在崖邊看到了他,他肩上停著一直白色的鳥兒,我認得那鳥兒,奶奶說,那叫雪鳶。
他手裏捏著一樣東西,緊緊的捏著,目光看得很遠,風吹起他的衣袂,他整個人好像要乘風飛去一樣。我嚇得不輕,一把跑過去將他拖了回來,“子梟哥哥,你不能尋死啊,爺爺說了,你的武功還是有辦法的,他一直在想辦法!”
他轉過頭來,詫異的看著我,許久微笑了一下。“誰告訴你我要尋死?”
我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鬆開了手。“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他幽幽的歎了口氣,望著南邊的天空,“我隻是想著下麵的人怎麼樣了……”
那個眼神很深很深,深到看不到底,我心裏湧起一種奇怪的感覺,想也沒想就問,“哥哥很愛那個人是麼?”
他似乎一怔,回過頭來時已經褪去了哀傷。“嗯。”
我從來沒有那樣對一個人這樣感興趣,“哥哥那日受了那麼重的傷,是不是就是因為那個人?可是情況那樣艱險,她會不會已經……”
下麵的話不敢說,我隻是一瞬不瞬的看著他。
他嘴角輕輕勾起,“她必定沒事。”
我呆呆傻傻的點頭,“爺爺說過幾日就可以為你渡穴了,打通你全身損耗的經脈便可以恢複武功了。奶奶說,你的武功比二哥還要好,是嗎?”
他依舊笑了一笑,沒有說話。
這樣又過了幾天,那天步奶奶過來了,說是要替子梟哥哥銀針渡穴。
我心中隱隱的不安,總覺得這銀針渡穴很不讓人放心,一直跟到藥方外麵也舍不得走,後來被步硯那丫頭一把扯了回去,氣呼呼的說,不可以壞意她奶奶的醫術。
我不忍心打擊那丫頭強大的信心,因此做了罷。
步奶奶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她一張臉也是血色全失,望著我們許久終於一笑。我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心想,好了好了,總算挺過來了。
這麼容易就緩過來,那渡穴應該也不是很可怕,我一直這樣以為的,直到後來在奶奶那裏聽到渡穴,原來是用銀針插入人體幾大要穴,以真氣逼出其中鬱結的氣息,那疼痛比萬箭穿心,萬蟲啃咬更痛。
我自然不知道萬蟲啃咬,萬箭穿心是什麼樣的痛楚,隻是心口猛然一縮,那少年竟然眉頭也沒皺一下,在我進房間的時候居然還能對我微笑。
子梟哥哥能下地行走的時候已經是冬天了,山下下起了大雪,山上卻還算溫暖。我抱著一堆爛書去子梟哥哥房間他正在床上打坐,見我進去便招手讓我過去坐。
我依言挨了過去,告訴他山下下雪了。
他輕輕的點了點頭,一副了然於心地樣子。
我便不問了,這麼聰明的人必定知道這山上不雪得原因。隻是陪在他身邊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說著。“三師叔的傷尚且還沒好全,爺爺奶奶下山的時候吩咐無暇務必好好照顧你們,至於那位姐姐,爺爺會帶她回來的。”
他很安靜的點頭,眼睛在一刹那光華灼灼。“我感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