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笑著,我生病以後他總是脾氣特好,無論說什麼都是輕輕柔柔的。我覺得我一點都不願意死了。我一根根的數著他的手指,他的手指有淡淡淺淺的溫度,數到第七根手指的時候我被手指上的玉戒指鉻痛了,努努嘴,我的鼻子又開始不爭氣的泛酸。“我記不住……”
他眉頭不自覺的蹙在一起,攬著我的頭用力的按在懷裏,“那就時時看著,我就在這裏,想什麼時候看都行。”
我的眼淚終究還是沒能憋住,咧著嘴我哭得抽抽搭搭。好久沒有哭得這麼慘了,上氣接不到下氣。
他身子猛然一震,然後緊緊的摟著我,“放心,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相信我!”
我用力的環住他的腰,在他懷裏細如蚊蟲的低語。“以前我……從來不會感冒的,可是現在,光是……這個月我就病了三回了。……”
“那……”摟著我的手忽然一頓,他一句話久久沒有說上來。
我抬起頭,淚眼朦朧裏看他,巴巴的等著他下一句話。
他臉湊下來,那張光潔漂亮的臉如此之近,我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容顏驀地擴大,額角微潤,那是他在我額角印上了一吻。在我呆若木雞的時候他又將我一把揉進了懷裏,頭頂的聲音淡淡的,歎息一般的傳來,“如今師公師父都下落不明,華太醫說唯一有可能救你的隻有南宮瑾……可是我不想把你送去他身邊。便是你死了我與你陪葬我也不願你回去他身邊。”
我雖然被那一吻弄得七葷八素,卻也多多少少聽明白了他的話——他願意和我一起死也不願我回到南宮瑾身邊。
左右我都沒有過要回南宮瑾身邊的打算,他這麼一說更是堅定了我留下來的信念。
我用力吸吸鼻子,摟著他一字一句的道:“放心吧,我就在你身邊,哪兒也不去,直到我死去……”
地球轉啊轉啊,眨眼一瞬春就熬成了秋。
我從沒想過我這副殘軀能扛那麼久,不經意間已是皓國天夕十六年已到了深秋。
這一年北方的狼族沒有再南下,西邊的墨國也沒有再騷亂,就連挪森和璧峰這些小部落也聽話的很,少有的天下升平。
皓國內部也百廢俱興,那些因為戰爭有著巨大損失的城鎮和州縣也漸漸的走向正軌。豐清諾依然沒有稱帝,隻是以東宮之名輔國之治。七王為輔政大臣,莫淺為相國,邦子監也重新啟用了很多同生,文安武定,碧落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繁華更甚從前。
一切安好,隻是,我要死去了。
若是還要說出有什麼不正常的,那便是豐小白。
這個春天一開春,他就從碧落城裏蒸發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去了哪裏。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個我帶了三年的童子兵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