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清池上的石橋邊,靜靜的看著對岸的那座宮殿。
這是我在皓國皇宮見過最美麗的園子。如它的名字——清華,清麗高華。
巍巍的宮牆淩駕於一片梅花林上。臘月中旬,梅花開得正好,灼灼的梅花映著天邊晚霞,不知是被梅花還是晚霞鍍染,米白的牆壁頃刻間一片嫣紅色的豔麗。梅林之下有一彎清池,水是綠色的,很深的那種綠。但凡綠色我馬上會想到青苔或青蛇一類的冷血東西,可這水卻不然。它綠,卻綠的溫暖,像至純的暖玉,望之可親。
卷翹的簷角像房子的兩端展開,像一群展翅欲飛的雄鷹。
城樓之上,雪白欄杆湛藍簷,朱紅門扉碧綠窗。欄杆大抵是白玉做的,皓國的玉聞名天下,以玉建築也不失為皓國皇宮的一大亮色。一路欄杆在霞光裏泛著淡淡的光輝,那光,不太暗也不算亮,即使是這麼遠,反射在人的眼球裏的光澤也能讓人心平氣順。這,是玉的光澤!門扉和窗格的色調很豔,細看之下卻有久經年月的痕跡,一種曆練後的氣質,如他的國家,沉穩厚實。
肩頭落下一隻溫暖的手,不及回頭便被帶進那個溫暖的胸膛。聲音清朗秀麗,比晚霞更讓人迷醉。“累了嗎?”
我嘴角動了動,將頭擱在他臂彎,應景的壓低了聲音。“不會,怎麼會累呢。”
“那怎麼忽然就不走了,不想去了麼?”
我淡笑著沒有答話。他將我的臉扳向他,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習慣了在說話的時候逼著我看向他,似乎隻有四目相對才能感覺到彼此的存在。
即使眉毛深深皺起,他的相貌亦是如此美好,晚霞裏那臉龐清麗無方。他眼底流過一種神色,如此清晰,讓我避無可避。此前我從未想過豐清諾——馳騁山河的豐清諾會說這樣一句話。
“朵兒,我怕……”
也許是我身體裏的生機消耗得差不多了,讓他覺得我在身邊的感覺如此虛無縹緲。他沒有安全感……
他本該是坐擁天下的諸君!這樣的委屈無助,我不該給他。摟了摟他,我若無其事的安慰著。“別怕,我在這裏,我就在這裏。
今天本是野沃部族長老來訪,說好了儲君親自接見,可是豐清諾卻硬生生的推掉了,陪著我步履蹣跚的走到這清風閣裏。
他說,生了病的人一定要多走路,多行動,這樣才能使奇經八脈都暢行無阻。
我想了想也對,我的世界裏他說的都是對的。
清風閣清淡得像一陣風,卻四季花不謝,春有桃林,夏有荷塘,秋有菊壇,冬有梅海。此時桃花開得正茂,坐在那桃花環繞的桃夭小築裏,隱約浮動的花香讓人渾身上下無一不舒暢。
桃夭小築,這名字還是我起的,那時候就想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這天光果然不負眾望,每一季的花都開得極好。
我一進屋子便跳上中央的木桌坐下。院子裏他輕輕折下一枝桃花,樹枝晃動落了一地的花瓣,他站在花瓣中央,人比花嬌。
他折桃枝淺笑著從走到我麵前,步履間帶著淡淡的梅香,沒等我回過神來,他早將一支桃花別在了我鬢角。
“好俗氣啊!”我朝天翻了個白眼,伸手就要拿下來。
他眼光一寒,斂著眸子看著我,“喂,你敢摘!”
我脖子一縮,觸到桃花瓣的手硬生生的縮了回來,隻是委屈的望著他。“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