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指望我接腔,她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著,“那一夜你送他的生辰八字去的時候我就想提醒你你被人跟蹤了。後來你一大早就匆匆來到天閣,聽到六王爺說那番話的時候我以為你真的誤會了。可是你眼裏的清明告訴我,你什麼都知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將他推給我,隻是在你暗示的那一刻想也沒想的就和你一起演戲。我是瘋了才會參與你那樣愚蠢的遊戲。半推不就的承認自己與他有什麼,可是即便到頭來我承認了自己有什麼,他的心還是在你這裏……”
說到最後變成了低低的歎,我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還是沒有說話。
“我今天來隻是想求你去看看他,他想你了……”
我一怔,眯細眼睛看著她,這個字,她竟然用求?
見我還是不說話,她便站了起來,我以為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是要綁我了。卻不想她雙腳一曲,跪在了我麵前。“舒儀芳求你,去看看他吧,我受不了了……”
是我受不了,不是他。
“那一夜他爛醉在湖心亭裏,任誰也叫不醒,我去的時候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
明明隻是拉個手,我卻心裏刺刺的痛。半眯著眼睛靠倒在椅背上,我等著她下麵的話。她也該向我炫耀一下了,不是嗎,她愛了他那麼久為他做了那麼多,也該向我炫耀一下了。
可是話說出來卻是——“他迷離的眼神望著我許久,最終攬過了我,將頭輕輕埋在我腰間。我當時就在想,他總算是我的了吧?那一刻的喜悅無法言說,我隻是輕輕的撫著他的背,一句一句的喚著,子梟子梟……可是當他手臂一緊,張口叫出來的卻是,朵兒……我渾身一顫,才想起來自己穿的竟是一身綠色衣裙,頓時滿心淒惶,我終究隻能做你的替代品,而且隻能在他神誌不清的時候……”
我笑了一笑,不知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因為他夢囈裏的那聲朵兒。伸了手扶她站起,望著窗外的積雪許久才道:“那時候,你大可以生米煮成熟飯。”
我沒有看她,隻聽那聲音淡淡傳來,風中百合一樣高傲倔強。“施舍的東西,換成是你,要麼?”
我嗬嗬一笑,老實的回答。“不要。”
“你回去看看他好嗎,哪怕隻是和他吵架?”她滿臉期許的望著我,一雙桃目裏淡去了所有驕傲,一提到豐清諾她就什麼原則都沒有了,這一點我和她其實很像。
我思慮了許久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搖頭之時硬生生的忽略胸口那絲悸痛。“既不回頭,何必不忘?”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把捉過我的肩,力道之大讓我情不自禁的齜牙咧嘴。可說出口的話,卻清淡得出奇,我甚至可以聽到話裏帶出來的笑意。課抬頭去看時,那張臉冷得肅殺。“我很好奇,什麼東西讓你如此決絕?”
我撇了撇嘴,不答反問。“有什麼東西是你想用命來守護的嗎?”
她眉頭淺淺的顰了一下,“愛情,信仰。”
“如果這其中勢必要舍棄一個呢?”
我依然看著她笑。她眼中的明明滅滅,最後一狠心,低低的道:“我會舍棄愛情。”
有些詫異,我沉吟了一陣道:“我從來沒有什麼信仰,所以我這一生隻守護我之所愛。”
肩膀的力道驀地加大,她的聲音不可抑製的顫抖著。“原來……你不愛他!”
後來我依舊沒有去看他,狠狠的壓下心頭的那絲思念,我連罵帶踢的將舒儀芳趕到門口。隔著滿院梅樹,我目送著她離去,當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那邊的時候我的心低低的沉了下去,痛得站都站不穩。
豐清諾,你一定不會知道,我有多想陪在你身邊,你一定不知道。
封妃大典定在除夕前夜,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紊進行中。
沒人再來理我,我也樂得清閑,抱了件鬥篷就往維拉湖跑。我想再看看那裏的雪景,在我還能走動的時候。
想必是所有人都加入了這場喜宴的布置,偌大的一個清華園竟沒有一個人,我一路招搖的走出院子,為了不至於撞到他,我繞了大半個圈避開清風閣。
我曆盡千難爬出那片迷宮一樣的竹林,正要為逃出苦海而長舒一口氣的時候,卻被人從身後退了一把。
力道很大,我下意識的勾住一邊的竹子才免於摔倒,但嘩啦啦的一陣響,我還是被雪塊砸了一身。
“朵姐姐,你幹嘛呢,冷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