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的馬蹄聲在身後轟鳴而至,我疑惑的勒住韁繩,回身正看見一片紅彤彤的雲自薄霧中飄出,速度之快眨眼間就到了眼前。馬背上是清一色的女子,紅色勁裝如天邊晚霞,微雪飄下,那平凡的五官也被襯得熠熠有神。
這一張張臉都如此熟悉,曾經我們相伴四年,那樣死生相托的相伴,那樣相依為命的托付,他們是我的童子兵團。
“公主殿下。”
隻是,這一聲稱呼何其見外嗬,她們叫我公主殿下,再不是老大……
我在馬上伸直了身子,掖了掖肩上的披風,淡淡的看著她們,我想她們終究是奉了某人的命令。
果然馬蹄微動,棗紅馬分立兩列,一匹雪亮的白馬輕輕踱至在馬群之前,眼光深邃,神色傲然,如萬馬之王,馬上人一襲深紫色長袍,右手依舊握著一把羽毛扇子。我自上而下的打量著他,雪花落在他的發髻上,肩上,衣袍上,那妖媚的氣息被雪凍結,瞬間清澈如水。
他也不說話,任由我打量著,末了還擺了個上好的姿勢以更好的顯示他完美的身姿。
審查完畢,我淡淡的點了點頭,拔轉馬頭不喜不怒的道:“多謝六王殿下紆尊來送,還有多謝諸位姐妹親自相送,朵兒俗人,客套的話就不多說了,諸位保重,後會——喂,你幹什麼,放開手啦,神經病,你抓疼我了!”
握著韁繩的手驀地被他緊緊握住,力道之大讓我覺得骨頭都碎裂了,使勁甩掙不開,我忍不住破口大罵,反正不是第一回了,兩個再也不會相見的人,罵大聲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這是去哪?”他眯著眼睛瞟著我,除了臉色白一點,倒沒有其他情緒。
我嘴一撇,很傲慢的自馬上睨他。“你管得著嗎?”
他不答話,掌中卻暗暗較了勁,我吃痛立馬發了火,一邊掙紮一邊罵道:“你媽的,神經病,放開我,手被你弄痛了!”
他眸光一閃,手卻鬆開了,一雙細長的眼睛盯著我,聲音沉得可怕。“你去哪?!”
我仿若不聞的搓揉著手腕,等到疼痛慢慢減輕了才緩緩的抬頭看他。勾起半邊嘴,我吊兒郎當的將鞭子咬在口裏,學著古惑仔的樣子。“老娘要去墨國,怎麼了?”
“你不要命了,這時候去墨國?”
陡然增大的聲音驚得我一震,卻也僅僅隻是一震我又恢複了昂揚的姿態,眯著眼睛上下打量著他。
飛雪裏他臉色慘白,幾乎與雪色融為一處,那雙妖媚獰厲的眼此刻深沉不見底,隻有那微微顫抖的唇暴露了他的情緒。
他在生氣,而且很生氣。
他這幅神情我卻我禁不住笑了起來。
豐清諾沒來救我,我無話可說,怪他恨他不過是因為將他當成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他在千裏以外的墨國,派來了三棲武衛已是不易。而豐小白呢,這個豐小白,他做了什麼?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他沒有派一兵一卒。
“你笑什麼?”
我斂了斂神色,靜靜的看著他。“笑你咯?”
“我,有什麼好笑?”
他聲音又沉了幾分,在安靜的大街上聽來有幾分沉重,我卻沒有興趣顧忌這些,皺了眉目道:“懶得理你,咱們後會有,不,是後會無期!”
“雲朵——”他再一次拉住了我的手,這一次是左手,用力之大讓整個手臂都通紅起來,在刺骨的冬季裏,這痛勁帶著冰冷,我眉尖一擰,右手的鞭子重重甩出。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
“主人——”
“公主殿下——”女子的驚呼雜糅在一起,我回身的時候,正對上豐小白一張冷峻的臉,還是慘白的臉,隻是右臉上多了一道通紅的鞭子印。那雙獰厲的眸子閃過一絲狠厲,眨眼便如石沉大海。
他竟然躲不開,這樣平平的一擊,他竟然躲不開?
“你……”
“你……”
目光相撞,兩人同時開口。我抿了抿嘴示意要他先說。
他終究放開了手,淡淡瞥著我,“你,真的,非走不可?”
我點頭,沒有絲毫思想負擔的吐出一個字。“是!”
“那——你就走吧。”
“好。”
這一次我連招呼也懶得打,催馬出了城門。
寒風如刀頭割在臉上,頂著大風淚水模糊了整張臉,我將披風拽得緊緊的,在官道上飛一般的疾馳。
豐清諾,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