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朦朧,他容色姣好,我一呆複一呆,最後使勁點頭。
我好後悔那一刻的妥協。
馬蹄得得,狼墨聯軍的鐵騎踏破西城的千年沉睡,踐碎了萬裏妖嬈河山,那一刻我多難過無人能理會。
豐清諾,你怎麼還不回來!
你可知道茫茫烏雲遮蓋了九重碧空,我最後那一點寄望湮滅無聲的時候,我有多絕望?你可知道漫天大雪覆蓋了你去路的時候,我有多恐懼,我多害怕你再也不回來?你可知道戰事連連失利,好幾次的兵臨城下;你可知道為了替你守住這三千疆域,我已經征戰了多少個日夜?
你又可知道在戰場上受了再重的傷,即使萬軍壓境也不會哭的我,這時候卻在這慕天樓上掩麵痛哭?
豐清諾,你可知道,我也會害怕?
甚至連阿呆死去的那一刻我還相信你會回來?
可是,你終究還是沒有回來,我一直在等,你卻沒有來。我曾經有多愛你,此刻就有多恨你。是你失約,非是我無情。
風吹起衣袍的聲音在耳邊拂過,我眉間一跳,警覺的回頭。
麵前的人一襲黑袍,淡淡的眉毛,淡淡的眼睛,高挺卻依舊淡淡的鼻梁,還有一張淺白的唇。從雪裏走出來,身上卻幹淨得沒有一絲痕跡。這男人長得太淺淡了,像清晨的一抹霧氣,與身上那就黑袍完全不融。
他見我轉過身,便笑了一下。也許他很少笑吧,這笑容是極其淡淡的,像鳥兒的羽毛擦過天際。“公主,原來你在這裏。”
我眉頭不自在的皺起,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滾。”
他一怔,那張淡淡的臉白了一白。“公主……”
我眸子一斂,一股火氣壓製不住的往上躥。“你,滾不滾?”
他躬身一禮,眼裏閃過一絲焦急。“公主,耶蒼尤有話要說。”
我懶得理會他,冷冷的丟了一句“你不走我走”便大步走過他身邊。如果他不是豐清諾的人,我也許會釋然。豐清諾,那個我一直相信的豐清諾,你為何要等到一切都化成灰燼的時候才慢悠悠的來收場,為何要將我陷入那樣絕望痛苦的深淵?
“公主留步!”身後人高聲嗬道,語氣裏有一絲火氣,我驚異的回頭,他臉膛微紅,間或著流過幾分慘白,不知是因為生氣還是緊張?
這副樣子,我一時間發不了脾氣,靜立在那裏看著他。“還要做什麼?”
他握著腰下寶劍,生怕我走了,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我,那眼神淡淡的,沒有一絲脾氣。“公主可否聽耶蒼尤說幾句話?”
我笑了一笑,漫不經心的搖著頭。“本宮不想聽。”
他一怔,握劍的手倏然一動,我來不及任何反應便聽見一聲清脆的劍鳴。劍光晃了我的眼,利器刺破皮膚的聲音聽得人心頭一顫。
我不解的看著他,血自他左肋流出,那黑色的長袍愈加深沉,臉上白的可怕,身形卻是一動也不動。“公主,請容耶蒼尤說幾句話。”
他這是在逼我嗎,豐清諾為什麼你隻知道逼我?我冷冷一笑,依舊道:“本宮不想聽。”
“呲——”又一聲利器穿破皮膚的聲音,他將短劍再一次刺進左肋,血染紅了大理石地板,他卻定定的看著我,唇齒開闔,一字一句清晰吐出,“公主,耶蒼尤有話要說。”
我微微一怔,眉頭愈發皺得深沉。他,不痛嗎?
他咬了咬唇,很費力的將寶劍拔出。我想他該是開竅了的,可是噴出的血否決了我天真的猜想。他再一次將短劍刺入肋骨,右邊的袍子被血染成深黑,他的身子也隨之晃了一晃,臉上的顏色褪盡,他抬頭望著我,嘴角依舊淡淡的笑。“公主,求您聽我把話說出來,可好?”
我心髒猛然一縮,不住的點頭。
“主人說,國破家亡的時候他沒能陪在你身邊,他沒能好好保護你,是他對不起你。他希望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還有,他希望你相信他,他從來沒有騙過你……”
“嗬嗬嗬嗬——”我不明所以的發笑,“這樣的話,你憑什麼說?”
他沒有直接回答我,隻是再一次將短劍狠狠的刺進肋骨。
我眉尖一擰,搶過去一把奪下他的刀,“神經病,你是個自虐狂還是有被虐症?你知道你自己在幹嘛嗎,你不要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