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七七誓願 絕命少年(2 / 2)

“以七弦之力,能保一人。”血光染紅了天幕,染紅了七弦銀色的眸子,他看著滿地的箭矢,堅強的微笑。隻是他說的是什麼,我終究沒能聽見,那句話太輕,太輕了。

阿呆笑了,笑得像一個分到糖果的孩子。“一人便好了。”

“雲姐姐,阿呆這一生最開心的事就是去了馬廄,然後遇到你……”那個有著黑白分明眸子的少年看著我的眼睛,那樣對我說。

我沒明白意思,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他。他背對城池站著,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嘴角依舊掛著一絲微笑,帶著太陽花的溫柔,風吹著他的衣角,那烈焰如火的顏色還是那樣清新。這世上唯一能將紅衣穿的如此清新的少年——樓心月,我叫他阿呆,伸了伸手,我夢囈一般的喃喃。“阿呆,我也是,我也是很感激能遇到你……”

霓哢在離我們不到十米的距離站定,盤腿坐在城牆上,口中喃喃有詞。

我不知道他在念什麼,隻是看見七弦一下子就衝了上去,水藍色的長袖揮起,那是一截長長的鞭子,直抽得城牆粉碎,卻絲毫近不得霓哢之身。

我隱隱猜到了,大抵霓哢也是守護者一類的,是比七弦更厲害的守護者,所以他一出現七弦的靈力便受到了束縛。

阿呆輕輕的摟了樓我的肩,在我眉心輕輕點了一下,語氣頭一次那般凜冽,帶了幾分娟狂的驕傲。“姐姐可曾聽過稚兔族,稚兔與妖狐是當年無痕大陸周邊的幾個小部族,是與人類相異的靈異之族。稚兔和妖狐都是單純無爭的部落,並無心參與中原之爭,然而那一片淨土還是惹來了很多人染指。妖狐和稚兔先後滅族,稚兔一族除了一個三太子再沒有留下一人,就連靈力高強的守護者們也下落不明。我是被大長老封存了記憶的,直到那一年遇到七弦,才重新有了意識。七弦為了保全我盜取了妖狐一族的鎮族之寶,身為妖狐一族最後的護法,霓哢大人理應報仇……”說到這裏,他低頭看了我一眼,那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有淡淡的憐惜,“隻是我沒有想到會是這個時候……我曾想過就這麼一直假裝失憶,然後陪在你身邊,我自然知道姐姐心底的人兒是清諾公子,可是,我還是有過那樣的念頭,姐姐,你能原諒我麼……”

他輕輕的抿了抿嘴,嘴角有溢出淡淡的紅痕,風又大了幾分,直要把那紅色的衣袂翻飛在我眼角。我一驚,赫然這才發覺他離我已經這麼遠了。

“阿呆——”我試探的叫了一聲,看著他散碎在風裏的微笑,那一瞥哀傷異常。我眼睜睜的看著他越飄越遠,像一縷紅色雪花,無論我如何努力也再也抓不住,我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不能動彈。

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隻有滿天的紅光。我發誓,這是我這一生再也不願見到的光景,紅色的水滴晶瑩透明,彷如猛然擦入大氣層的流星雨,帶著一種決絕而豔烈的弧度噴濺在我眼前。

那清新如三月驕陽的紅衣飄下城池,輕輕的無力的,像火箭在半空中完成交接終於脫落在太空之中。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我不能發一聲,不能動一指,隻是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著:“阿呆,阿呆,阿呆……”

耳邊廝殺聲不斷,依稀間映入眼簾的是明媚的白光,巍巍的青山,壓壓的黑雲。最後那總總顏色都歸於一道——滿目的黑色,類似於死亡的顏色。藍影在眼角閃過,迅疾如閃電,我聽到一聲清嘯,如蒼穹之巔的鳳凰衝破雲層,那樣好聽。我想抓住那一絲虛無,伸了伸手,卻看到滿目黑色,之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我身邊沒有蟲鳴犬吠,也沒有笙簫琴瑟,有的隻是世界末日一樣的安靜。我奮力的撐起身子,身邊是血一樣的大地,身邊不遠處有一個血一樣紅色的少年。撇去那斑駁的血跡他有一張漂亮的臉,罕見的白色長發,罕見的銀色瞳子,罕見的眉心印記,還有一股罕見的清奇氣質。

隻是,我卻不認識他。

他看著我微笑,一字一頓的說著,“公主,你要堅強……要好好活著。”他的聲音清稚而溫潤,即便血水浸沒了整張臉。

那清稚中有一種熟悉,撕心的熟悉。

我知道自己是公主,知道自己參加了碧落城的淪陷之戰,知道阿呆已死了,卻獨獨不記得麵前這個人。

他,是誰?究竟是誰?

我想不起來,頭重重的痛著。眼睜睜的看著他輕輕閉上眼,那麼輕的閉上,卻刺得我心痙攣一樣的痛。

就那樣,我再一次陷入了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