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襲紅色錦衣,在素白的雪地裏鮮豔如血。逆著光我看到他漂亮的臉孔,那精致如雕的下頜在光線的勾畫下如斯完美。我記得我還是少小的時候見過他紅衣獵獵的樣子。
雙眼驀地睜大,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在清華園拜堂嗎?
“太子殿下,這裏不歡迎你,就算你親自來請,公主也不會去的。所以,請回吧。”七弦站在我麵前,替我擋住了風,也擋住了迎麵走來的他。
暗淡的光輝裏我聽到他冷冷的聲音,“這與你無關,走開。”
七弦霸道的聲音隨著白發一起飄到麵前, “公主決定的事情誰也不能勉強她。”
“雲朵,我有事要和你商量。”紅光一閃他已經站在我麵前,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卻見藍影一動,七弦出手淩厲的扣向他手腕。
他不回頭指風輕輕一動,五點金光齊齊飛出。
隻覺得眼前一片混亂然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七弦,你先退下。”
“公主……”
“退下。”
七弦眉頭皺得緊緊的,恨恨的望著我,許久憤然轉身。在踏出門檻的那一刻我聽到他說:“你要是敢欺負她,不管你是太子還是皇帝我都會手刃你。”
頭一次聽到七弦如此毒辣的聲音,不帶半分感情,像地獄的修羅。
勸慰的話沒有說出,我看見他倏地一下消失在雪地裏。那是我第一次見到他施展輕功,快到不可思議。
“為什麼不去?”
豐清諾拉了把椅子坐在我對麵,紅豔豔的新郎服刺得我眼睛直痛。
我扭了扭頭,避開他明豔的新衣,語氣疲憊的道:“本宮身體不適未能出席,還望太子殿下海涵。”
“我要聽真話。”聲音森冷而倔強,聽得我又是一呆,回神看他,那幽深似海的眼睛裏殘存著幾點希冀,如春天山尖的白雪,明知是死卻義無反顧。
我嘴一扁一雙手再次絞在一起,那樣的眼神讓我覺得委屈不已。“因為看見你和她結婚我會哭,明明是她嫁給你我去唱歌會痛。”
他身子一顫,半跪在我腳邊。“所以,你要忘了我?”
苦苦憋著的淚猛地飆出來,我將臉捂在手心裏。“你覺得我還有選擇嗎,明知不是自己的,不忘不過傷人傷己。”
“嬸嬸……”乍一聽這個稱呼我一愣,抬起頭來自指縫裏看他,他清麗的臉蛋陰晴難測,嘴角卻分明的揚起,那一絲弧度冷得割人。
我剛想說什麼但見他嘴角一動。“明明是你……你卻和我說這個?”
嗬,的確是我咎由自取,怪我動錯了心。我無比疲憊的歎了一口氣冷笑著反問:“是我,怎樣?”
他沒有答話,隻是藍色的眸子微微晃動了一下。
我閉眼轉過頭道:“橫豎我都不會去的,太子殿下還是快些回去吧,別人等你不要緊,耽誤了良辰卻是大大的不妙。”
“太晚了,來不及了……”
“晚?”我不解的重新看向他,他秀麗的眉目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灰白色,像將雨之前的烏雲,如此晦色,如此吉凶難測。
他幽幽看我,凝重點頭,“晚了。”
“主人——”一陣疾風撲麵,遮住了本就不亮的陽光。遠遠的一個人影飛奔而來,慣來冷漠的臉上透露幾許焦心。
我疑惑的看向他的主人,這個今天該是新郎官的人。他一張臉冷漠的板起,眼神死死的盯著某個地方,那樣虛空的張望泄漏了他心中的忐忑。就在他出神的空隙曳予已經到了麵前,“主人,大殿上的人都在等你,陛下已經勸服了舒將軍,隻要您回頭一切都可以當作未發生過……”
“嗬嗬嗬嗬——”頭一次聽見那冷漠少年說那麼多話,言辭懇切,誠意滿滿,卻隻換來主人的幾聲哂笑。 而這少年一點兒也不在意,“主人,你可想過這樣做值不值得?”
情況似乎有點複雜了,我收起了情緒,看著那神色迥然的主仆二人問:“怎麼回事?”
“主人他……”
“與你無關。”曳予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豐清諾橫腰截斷,他望我眼神輕蔑鄙夷。“是本宮的婚事,與你無關。”
那幾個字如利劍刺進我的心口,我吃痛的張大嘴卻被剛吸進的冷空氣嗆住。一陣猛烈的咳嗽,鼻涕眼淚一把流。我失聲大笑,像個瘋子。“對,是你的婚事,你的婚事,與我無關!”
他靜靜的看著我發瘋,沒有說話,更沒有安慰。暗淡的陽光裏他鮮豔的新衣如同一朵盛開到極致的薔薇花,薔薇的花語:戀的起始,愛的誓約,美好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