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的某種期許轟然崩塌,我回眸看向高處,一句願憑陛下吩咐滾上喉嚨。奈何心頭刀絞一般疼痛,脫口之時已然變調,“請陛下容我思考三日。”
全場嘩然,七王更是大笑出聲,“六哥自幼風流俊秀,沒想到也有姑娘看你不上眼。”
我滿頭黑線,尷尬無比的笑著圓謊:“這是墨國皇庭的規矩,但凡皇女出嫁,務必思慮三日,此曰自省。”
話音一落高台上就散落一陣猖狂而捉狹的大笑。“如此說來,孤就等三日後公主的好消息了,六弟和公主的喜酒孤是夢寐以待啊!”
我擦著冷汗陪著笑,心裏卻暗罵皇帝,看他一副不把我嫁給豐澤曜誓不罷休的樣子,肯定沒安好心。
我以為此事就這樣告一段落了,哪裏知道那邊席上一個身穿藍袍的人站了起來。我使勁眨眨眼,方敢確定那是豐澤曜。一絲不祥之感一晃而過,我眼睜睜的看著他離席,拱手,向殿上的君主恭敬的行了一禮,舉止言談間一派風度。“皇兄為國為民日理萬機,竟對小弟的婚事如此上心,真讓小弟心下感動。”
“自家兄弟無需客氣。”
台上台下你笑來我笑往,氣氛和諧而親近,凡所見之人都要相信這兩人手足情深了。可是我卻想起了九年前那人奄奄一息的情景,聽他那時的口氣,他是被皇帝所傷的,而他的言語之間也是恨意森森,這樣的兩個人此時竟在這裏兄弟長兄弟短。冷汗過背,我想起了一句話,皇室無夫妻,皇室無父子,皇室無手足……
衣角抖了抖,我嚇了一跳,回頭是七弦微皺的眉頭,眉心火焰好似燃燒起來一般,那警示的眼神激得我一震,這才從神遊中緩過來。
豐澤曜端著白玉酒杯淺笑嫣然的望著我。我一怔,當時立起顫抖發問:“王爺有何指教?”
他沒有立即回答,右手輕輕一撈便將我麵前的酒杯端起,笑容擴散他好心情的瞅著我。“公主,為了不拂皇兄美意我們幹一杯如何?”
我長舒一口氣,幹一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樣想著就接下了他手裏的杯子,正準備先幹為敬之時一人大喝出聲。“且慢——”
酒杯擦過唇角又硬生生的折了回來,我頗有微詞的看著那一驚一乍的人,不滿的話說不出口。
他傲然立於席間,一身白衣,清麗無雙。我的眼神被直接屏蔽,他如電的目光定定扣在六王爺身上,“若侄兒沒有記錯的話,在喝這交杯之酒前皇叔該和我這接婚人喝幾杯,如果酒量不濟,皇叔的交杯酒可是要延後的。”
我冷汗又冒:好險啊,要是當著皓國文武的麵喝下了交杯酒,這婚事估計是跳進黃河也賴不掉了!
我扭著腦袋看著對麵,想用眼神傳達我的謝意,奈何那人還是看也不看我。
大殿裏回蕩起豐澤曜的笑聲,那是一種類似爽朗或者豪邁的笑,我卻渾身一抖,毛骨聳然。
我聞到了一種不和諧的味道,一種不懷好意,陰謀算計的味道。
暗中退了一步,我很害怕這種味道,冥冥之中要將人湮滅無聲。
“聽聞我們的東宮殿下素來不沾酒不近色,今日為了本王要破戒嗎?” 豐澤曜怡然自得的轉著手裏的酒杯,聲音冷而淡,比起豐清諾的禮貌他的態度倨傲無比。
不友好的態度如此顯而易見,一個東宮太子的麵子蕩然無存。我想豐清諾該生氣了,因為像我這樣脾氣好的人都要生氣了。
也許我的運氣特別不好,每一次聚會不是惹禍就是碰到不好的事情。
一個王爺一個太子,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尋思著往後躲躲。
“色侍佳人,酒奉知音,何況您是皇叔。”清清淡淡聲音,聽不出半分怒意,正後退的腳定住,我抬頭看著他。
白衣清俊,清清淡淡的立在那裏,眸子深處是一抹至純的幽藍,這樣的藍色透出蒼穹的朗清,如此美好,如此妖嬈。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扣在他身上,皇帝更是朗聲起來。“好一個色侍佳人,酒奉知音,六弟不會連這個麵子也不給吧?”
金口禦言,皇帝開了口豐澤曜也不好多說,冷淡的應了一聲“是”便和豐清諾你一杯我一杯的海拚起來。
鬥酒一直延續著,我撐著困倦的神經努力的睜眼看著,金玉杯盞往來交錯,酒一壇壇的端來壇子一個個的端走,卻硬是沒有人倒下去。我恍然明白了什麼,大抵皓國的身份的高低拚的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