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有溫暖的觸感,小七清脆的聲音清晰傳來。“公主感覺好些了嗎?”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黯淡的屋裏,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張臉,蒼白的臉頰上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形容憔悴無比。
她身後,七弦抱臂而站,阿呆躡手躡腳的躲在他身後,一臉惶恐的瞄著我。在阿呆身後還有一大堆女眷宮衛。我眼光來回巡了幾圈,都沒有看到那個少年,那個燦若春陽的少年。
我一怔,張口聲音顫抖,“他呢……”
小七原本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扶我坐起她語氣平靜的問,“誰?”
“你心裏清楚。”
“他……他……”小七把被子攏了又攏,一句話卻始終沒有答上來。
心裏的隱忍沒有憋住,我臉一黑,準備發火。
“我來替她說吧。”七弦坐到我床邊,一頭長發在黯淡的房間裏雪素白勝雪。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這麼近的距離,以至於我可以清楚的看見他銀色眸子裏閃過的一絲沉重。
預感到某種不願承認的結果,我的心瞬間一沉,一把推開他道:“如果是我不想聽的話,你還是別說了。”
七弦退到阿呆身旁,一雙銀色眼睛這時候看起來那樣冷淡,仿佛一切俗事一切悲傷都與他無關。“不想聽終究還是要聽到了,你不能自欺欺人。”
“他被烏衣衛逼得跳崖了。”在我捂住耳朵之前,他已經說出來了。
這是一個比我想象中要殘忍一百倍的事實!他那樣若無其事的說了出來。愣了足足一分鍾後我哈哈大笑起來。“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他和我說過他不會死的!”
他淡笑著點點頭,“隻是墜崖,不一定死。”
他一句話將我僅存的一點希望打破,那一瞬間心仿佛被掏空了,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是眼淚汪汪的坐在床頭。
七弦靠過來,遞給我一張手絹。“你好像很傷心?”
我沒有接他的手絹,眯起眼睛看他,淚水濕了半張臉,我卻冷冷一笑。“與你無關。”
他臉上表情一黯,那隻手縮了回去。“他是那晚的刺客,是劫持小三月的人。”
我眉頭一皺,目光掃到後麵的阿呆,“劫持你的人是他?”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恐怖了,小阿呆臉色一瞬間蒼白了,絞著衣角許久顫顫的道:“我也不知道,我清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就是那個哥哥。”
“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麼淵源,但是我知道他是個不一般得角色。你……”
他還在絮絮叨叨,我的腦袋都要爆炸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道:“皓國四皇子,他當然不是一般的角色!你說夠了嗎?說夠了就出去吧。”
他右手緊握成拳,皺著眉頭很久,終於轉身走了。聲音傳來,冷冷冰冰。“既然公主不愛聽,那七弦告辭。”
“公主……”
“你也下去。”
“姐姐……”
“你也是,出去”
房間裏終於隻剩下我自己了,抱著被子靠在牆角裏,我一遍又一遍回憶著昨晚的情形。我回過頭的時候豐清諾已經不見了,後來我想追過去,被誰敲暈了……
對了,就是這樣的。
那麼,我現在要怎麼做呢?我要去找他嗎,還是要……
“梆梆梆——”一陣幹淨利落的敲門聲打斷了我所有的設想,皺了皺眉頭我不耐煩的吼道。“不是叫你們都出去嗎!”
“公主息怒,陛下請公主到紫金殿一敘。”
“消息傳得好快啊!”我心裏冷嗤了一聲,胡亂的扯過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尊使稍候,碧瞳就到。”
之所以被皇帝喚去,是因為,公主勾結外賊,重傷皇上,擾亂皇城秩序。
其實我大約猜到了,隻是沒想到紫金殿裏會沒有一個人。
我垂手站在高台下,隔著十幾步的距離看著鑾座上便衣龍冠的男人。“兒臣拜見父皇。”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朝我招手,也沒有再說那句亙古不變的“朵兒過來”。細長的眼睛凝視著我許久,他微微的點頭,“皇兒免禮。”
聽到這樣生疏的官方語言,我先是一怔,然後笑了,昨夜他拂袖而去的那一刻我就應該知道的,一國之君,一介民女,我和他的父女情分隻能走這麼遠。沒有誰可以成為他的攔路石,他要他的江山,要他的尊榮,要他的雄心霸業。
低頭斂了眉目,我微笑的問:“父皇召孩兒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碧瞳聰明過人,想必應該知道了吧?”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在賣關子講客套,抬頭一瞬不瞬的望著他我反問,“父皇是覺得碧瞳該被那四皇子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