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個父皇真的把我當成刺客了吧。
內室果然安靜了下來,父皇也沒有再罵什麼,大概在整理言語吧。
“她是疑犯,兒臣隻是將她禁足在東華樓而已……”這個聲音,是大皇子……
“而已,你覺得這事算小嗎,你將她禁足,你憑的什麼?左宮之主嗎,不自量力!”低沉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怒意,話落是一陣猛烈的咳嗽。
“可是您受傷的時候,十一都不來探……”
“你們給她機會了嗎?”
大概是頭一次被父親這麼劈頭蓋臉的斥責,沉默一陣後九公主開始小聲啜泣。
“待會兒十一進來了,給朕悠著點”後麵的話沒有再說,取而代之的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正猶豫要不要進去,一隻枯槁而蒼老的手攀上了我的手臂。“哎呦我的小公主,你傻跪在那裏做什麼,快進來啊!”
我跟著老總管進了內室,由於反應遲鈍,所以一路上都顯得很木訥。
“陛下,小公主帶到。”
老總管蒼老的聲音驚得我一震,抬起頭向前方看去。
床前跪著的三人被我自動忽略,一眼望去,我隻看到白玉床上的男人,他靜靜的靠著床沿坐著,金絲被嚴嚴實實的裹在身上,僅露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那個在朝堂上呼風喚雨的男人,那個振臂揮手便可以顛覆天下的男人,此時卻是一副嬰兒般脆弱的神情。
他看著我,久久的看著,眼中的沉鬱漸漸散去,霧散晴開,又是那溫柔如水的笑靨。
我的眼睛驀地濕了,哽咽的咽下滿腹心疼,屈膝一禮。“請父皇恕十一來遲之罪。”
閑閑擱在枕邊的手微微抬起,他想朝我招手,可剛到半空又頹然落了下去,低頭看著肩頭的紗布他笑得尷尬而無奈。“紗布捆得太重抬不了手,朵兒自己過來,可好?”
我極力忍住翻湧而出的情緒,戰戰兢兢的走到他床前。
藥香繚繞,爐火微醺,晨光裏他一張臉白的透明,換下了那身龍袍,褪去了君王的霸氣,病中的他像一個羸弱孩兒。
我蹲在他床邊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縱是在病中,他的手依舊溫軟寬厚。“父皇,您好些了嗎?”
他揉著我的手頗為不滿的皺皺眉頭,“睡了三天三夜,腦袋都睡暈了,那些老禦醫還要大碗大碗的藥端來,你道父皇好不好?”
他的眼睛裏倒映出我的樣子,我忍不住嗬嗬笑起來。然而笑過之後我才知道,他連手都抬不起了,這樣說他不過是想逗我開心罷了。
“怎麼,朵兒見到父皇不開心嗎?”另一隻手被輕輕握住,那語氣柔軟如同他手心的溫度。
我從思慮中回神看他,疲倦的容色裏猶自帶著一絲淺笑。我倉皇一笑,掩去滿眼繁雜情緒道:“沒有,父皇我很開心呢!”
“你這也叫開心嗎?哭喪著一張臉,跟”
“滾下去,這裏什麼時候輪到你說話了!”錦緞繡枕在眼前一晃而過,父親嚴厲的暴喝驚得我渾身一顫,二公主喋喋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整個內室隻聽見那枕頭落地的聲音。“噗”沉而悶,如滿室的氣氛。
“三個,都統統給朕滾下去!”父親說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越咳越厲害,最後嘴角都沁出了血絲。
我驚慌失措的站起來,輕輕撫著他的後背,為他順氣。“父皇,你別生氣,別生氣,朵兒沒事,朵兒沒事……”
“幾位殿下,陛下經不起你們折騰了,你們還是改日再看探訪吧……”老總管的話委婉中又帶一絲警告。
幾位殿下果然不負眾望的聽懂了意思,道了聲安就退了下去。
我一直為父親拍著後背,連那三人究竟是爬出去還是走出去的也沒看到,隻聽見一聲珠簾的脆響,父親也慢慢的緩過氣來了。
“梓老,叫外麵的人都退下吧,朕現在誰也不想見。”
“是,陛下。”那老總管拜了一拜,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就在這時父親又皺了皺眉頭。“雲妃除外。”
“是。”
大殿內隻剩下我和他兩個人,我手腳不停的為他錘著後背,即便看著他臉色漸漸恢複正常也不敢有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