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為她難過?”
那清稚的聲音輕輕的傳到耳邊,我無比詫異的睜眼看他,銀瞳裏閃耀著幾分恬淡,唇角淺淺的勾起,那分明是一副了然的樣子,他竟然看出了我的心思?
“很多東西不能隻看表象,須知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他的聲音很細,隻能我一個人聽到,說這話的時候眼光似有似無的瞟向一邊的二公主。
我愣了幾秒,而後一直沉浸在他的那句話裏。
宴會很自由,也很隨便,真的像平常人家的家庭聚會一般,沒有什麼禮法可言。
我躲在昏暗的角落裏,看著來來往往的男男女女,做了一晚上的局外人。
我很喜歡這樣的感覺,不用應酬就不會出醜。
隱隱的我感覺到,這和諧的外表下已經岌岌可危了,而我也即將卷入這一場岌岌可危的戰爭裏……
那場排場恢弘的皇家宴會,於我而言,並沒有太多好處。我的人脈關係非但沒有延伸,反而增加了諸如二公主這樣的敵人。
或許說敵人有點言重了,可是事實上她真的已經把我當敵人了,這是我在收到她的第一份“禮物”的之後才恍然領悟。
她給我的第一份禮物是一把用黃金打造的匕首,刀鞘上細致的鑲著珍珠寶石。
我靠在柱子上一麵歡天喜地的伸手去接匕首一麵思量著要打賞她點什麼。
匕首先一步被一剪水藍的衣袖打落。
站在水榭裏的我一下子就呆了,眼睜睜的看著那匕首在湖裏冒水泡,然後浮起一池魚肚白。
七弦清稚的聲音頭一回帶了些冷意:“回去告訴二殿下,這份禮七弦替公主收下了!”
那婢女不知道怎的就臉色一白,慌慌張張的跑了。她的背影在光影裏搖搖曳曳,紫紅的衣裙逆光看來像是暗紅的血跡,我心頭一跳,瞟著水裏的死魚,一瞬間明白了,匕首有毒。
第二次送來的是一隻狗。
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我始終想著多一個姐姐也沒什麼不好。再則也因為那狗兒有一副好長相,所以我背著七弦把它留了下來。
它再厲害也不過是一隻狗,興不起大浪。我是這樣認為的。
可我見識太淺薄了,那是一匹狼。大漠雪狼,北方最凶殘也是最純正的狼種,頃刻間能咬死五個人。
當五名宮衛的屍體擺在我麵前的時候,它還是用那清澈無瑕的眼睛看著我,小聲的嗷嗷叫著。
這種場麵我已經有三四年沒有見到了,這富麗的宮殿裏突生這樣血腥的一幕多少讓我有些無措。
吞下那顆嚇得破碎的心髒,我一把抽出劍台上的寶劍,血濺在嘴角,我伸出舌頭一舔,狼血比人血更腥。
小七捂著臉站在我背後,之前一直很平靜的她在雪狼斃命的那一刻哇哇大哭。
我慘笑了一下,將劍拋在地上。那個二公主終於逼著我做了她的敵人。
我想用那匹狼的性命來抵消這一場血債,閉著眼睛許久,那彌漫在鼻息間的血腥味讓我心腸難安。
我宮裏的衛兵多半很小,這一次遇難的孩子最大的十二歲,加起來也不過四十歲。
花一樣的年紀嗬,原本該是在父母膝下撒嬌,享受天倫之樂的,可是如今他們卻再也見不了父母,回不了家鄉了。
眉頭皺得很緊,我沙啞著嗓子一字一頓的對七弦說:“五條人命,一條不能少,不過我要該死之人。”
七弦的手腳和我想象中的一樣利索。
晚上消息不脛而走二公主和十一公主宮殿裏皆有五人死於非命。
雖然報了仇,可我心裏還是異常沉重,我忽然想回去了,這裏並不適合我。
我不喜歡這裏的縱橫捭闔,不喜歡這裏的陽奉陰違,也不喜歡這裏的勾心鬥角和爭風吃醋。
我唯一喜歡的也許就是這裏唯一的七弦。
所以坐在窗前烤火的時候我這樣問七弦。“願意跟我走嗎?”
明明是冬天,我卻聞到了從西邊的房子裏傳來的血腥味。捂著鼻子我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一句話然後為我的下一步路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