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這樣好奇怪。”
她嘀咕著,然後愣住。
在梳妝台的一旁,上麵擺放著一套折疊整齊的火紅嫁衣,以及嫁衣一旁的鳳冠霞帔,紅色的繡花鞋,那整整擺放著連在一塊,竟說不出一股魔魅的美麗。
“有什麼好奇怪的啊……”
沐六戎將她壓在椅子上做好,麵對這梳妝台,將她已經在浴室裏吹得半幹的頭發解開,拿過係著紅繩的木梳。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木梳輕輕順著她的一頭長發滑下,沐六戎聲音很輕,卻字字咬字清晰。
沐七砂驀地鼻子一酸。
她再傻,也明白,大家在忙什麼了。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沐六戎又抬起梳子,一梳子下去。
鏡子裏沐七砂,因坐著矮椅子的緣故,比沐六戎矮一個頭透過鏡子,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沐六戎已經微紅了的眼睛。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木梳再一次劃落,很輕,明明是一個很快的過程,沐七砂卻覺得,仿佛經曆了一個世紀。在這個世紀裏,她看到了自己與自己姐姐一路長大的蹤跡。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小時候,沐六戎牽著她的手一路向學校的小路走去,一路上她嘰嘰喳喳的,而沐六戎,總是耐心的牽著她,叮囑她小心些,慢些,乖些……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從小到大,沐六戎在她生命中,扮演的,從來都是母親與長姐的身份。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吧嗒,一滴淚打在她發上,濕了一小塊兒,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
“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
梳子停住,鏡子中的沐六戎抬起頭,與她對視著,透過淚眼模糊的眼睛,低聲說:
“小七長大了,要嫁人了……”
“姐……”
沐七砂嚅嚅嘴,眼中的淚水就要掉下來。
“好了,今天是要出嫁的日子,可不準哭。”沐六戎伸手抹去自己的眼淚,然後將梳子放好,開始雙手為她綰發,一邊道:“你老公應該從S市那邊出發了,到了之後,會先去祀堂……我們的時間不多,得抓緊時間……”
“……嗯。”她輕輕的點頭,心中卻已混亂成一片。
三千青絲在沐六戎手中,漸漸化作一個精致的綰發,用夾子固定好後,沐六戎驅動輪椅來到她麵前,拿過梳妝台上的胭脂盒,一邊為她抹上胭脂,一邊低聲說:
“你的皮膚不能化妝,但謝以聞說了,你的皮膚對純胭脂粉並不會過敏有其他負麵影響,也要打一些,唇彩也要塗上,待會兒可不能吃了……好在你皮膚在這兩年養白了,就算不打粉,也很漂亮……”
鏡子裏的沐七砂,不出一會兒,就變成了一位美麗待嫁的女子,眨眨眼,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麵帶含春,唇紅齒白,竟是前所未有過的美麗。
“來,站起身,我為你換嫁衣。”
沐六戎轉身將嫁衣一件一件的,按順序,為她穿上。
沐七砂配合著她的高度,或是彎腰,或是屈膝,一時之間,室內靜悄悄地,隻剩下衣服摩擦的聲音。
最後一步,沐六戎彎腰,將那雙繡花鞋放到她腳邊,伸手輕輕扶起她的左腳,將鞋子為她穿上,接著是右腳。
“姐……”
沐七砂紅著眼,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沐六戎,將腰彎到一個極致,也要為她穿上繡花鞋的背影,忍不住叫喚一聲。
沐六戎緩緩直起腰,牽過她的手,將她拉回梳妝台前坐下。
“最後一步了,小七。”
沐七砂聲音有些哽咽。
輪椅在地毯上滑動的聲音很細,可是在靜悄悄的室內,沐七砂卻能聽得真切,一軲一碌間,將她的心也糾緊。
那頂精致華麗地鳳冠被沐六戎以雙手恭敬捧著的姿勢,緩緩放在她已經綰好發鬢的頭上,加以夾子固定好後,一個美麗的新娘子,誕生了。
沐七砂眼眶一熱,眼淚再次要落下,卻被沐六戎止住。
“說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許哭。”她斥責著,自己卻紅了眼眶,淚水再次劃落。
沐七砂抿緊紅唇,撒嬌著:“可是姐你哭了……”
“新娘子除外!”
倔強地抹掉眼淚,沐六戎伸手將放在一旁的繡著鴛鴦戲水的執扇放在她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