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夜忘川
江上風煙迷蒙,隱約可以看見岸畔青山逶迤,有寫意山水的美。這樣看著,恍惚恍惚間消散了前塵往事,把一切留在了彼岸。
執著昏黃的引魂燈,鬼差沉默著解開船尾繩索,船身搖搖晃晃,燈光鋪落在河底,看得見森白猙獰的頭骨。
“我在尋找一個人…”他抱著一柄長劍,水樣透明眸裏有著淡淡的悲傷。
“你見過他麼?”
恍若未聞,鬼差搖著船槳,眼神空洞的看著前方。河底的支離破碎鬼屍伸出了幹枯的手掌,攀住了船身。
“這裏從來沒有改變過。”鬼差提起槳,打落了鬼掌,淡淡的說。“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裏。”
“是麼?”他低下頭,自言自語,“……那他會在哪裏呢?”
在哪裏呢?自從那個人離開後,他窮碧落下黃泉,卻沒有找到一絲證明那個人存在過的痕跡。
微微笑了笑,他搖了搖頭。
既然決定了,那麼,就繼續找下去吧…總會找到的不是麼?
第一章
風離國北部雪山
正值深秋,北方卻已經下起了大雪,呼嘯的寒風夾著雪花鋪天蓋地的灑下,帶著刺骨的寒。
一身皮襖的少年探出頭,遠遠的看著山洞外抱劍而立神情肅穆的男人,男人一身銀甲,頭上身上已經積了厚厚一層落雪。少年摸了摸鼻子,嘴裏嘟嚷了幾句。
“大冷天的,跑到雪地裏站著裝酷,有病!”
風從洞口灌了進來,少年縮了縮脖子,竄到火堆旁,往裏麵丟了幾塊木柴,在原地搓手跳躍了幾下,待到身體重新暖和了,這才坐了下來。少年看著眼前燃燒著的火焰,看著看著變出了神。
離開師父已經有十天了吧!想起離開禪觀前師父說的話,不禁有些迷惘。
師父說,你要找到這一世的神,然後竭盡全力幫助他,哪怕代價是失去生命…這是你命運,你必須麵對。
“命運麼?”少年垂下頭,喃喃道。
哪怕失去生命也要幫助那個所謂的神上?好笑,他可沒那麼偉大。
風雪越來越狂暴,消弭了一切聲音。
這一年對於風離國來說,算得上是不平靜的一年。北方有百年未遇的大雪災,南部有罕見的大旱災。街上遊蕩的魑魅魍魎也突然增加了許多,常有官吏上報平民離奇失蹤,橫屍荒野。到處人心慌慌。
風離國首都,洛蘭城
夜沉如水
新年祭即將到來,寂靜的夜空中無聲的綻放著煙火,年輕的國師英珠抬頭仰望著夜空中絢麗的七彩,微微皺了皺眉。絢麗的煙火下,他看到有黑暗腐朽的氣息在湧動,遮蔽了漫天星辰。夜風狂亂,有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他低聲歎息了一聲,隨手披起風衣,走進了夜裏。他知道他該去見一個人了。
新年祭對於風離國的臣民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節日,幾乎所有的人在這一天都會呆在家歡度節日。所以當風離國最為出名的國師大人出現在府門外的時候,安倍家的童仆青石驚訝的眨了眨眼睛。
“您找我們家大人有事麼?”
英珠看著眼前約摸十三四歲的少年,怔忪了片刻,少年有著一雙純淨無垢的琥珀色眸子,眉眼微彎,雙眸在黑暗中熠熠發著光。他點了點頭,“是的。”
“請等一下。”青石鞠了一躬,轉身跑入安倍家府邸。他知道國師大人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大概和最近在城中四處肆虐的怨靈鬼怪有關係吧。少年一路小跑著,心裏隱隱的生出了一絲期待。會不會這次公子會願意解開封印,再度使用自己的力量呢?
安倍七染,安倍家家主,大陸第一陰陽師,有著一雙可以看透陰陽的緋紅雙瞳,不知為何,三年前卻自我封印了所有靈力,從此沉寂。但誰也沒有忘記過他,英珠很清楚這個男人所擁有的影響力。
“…公子!”少年稚嫩清澈的聲音透過重重簾幕傳進房內,安倍家家主緩緩擱下手中的毛筆,長長的睫毛垂下,倒影落在左眼那異常空洞的黑色眼瞳中,仿佛落進無底的深淵,有種詭異的美感。右眼卻蒙著一塊白布,阻擋了一切光亮。他抬起頭,淡淡的應了一聲,“是國師大人吧。”
青石呆了呆,“公子你怎麼知道?”話音未落,一個披散著豔麗朱紅長發的俊美青年已經出現在了他的眼前,青年嘴角噙著笑,溫文而儒雅。
“走吧,還愣著幹嘛。”俊雅的青年說罷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
“是的!公子!”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青石趕緊跟了上去。
再次見到安倍七染讓英珠有些震驚,傳說安倍家家主擁有著世間罕見的緋紅眼瞳,可以看透陰陽看破前塵。但是…“七公子,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