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耕牧之餘耳聞新政(1 / 2)

當司馬遷在河山之陽耕耘收獲的時候,漢武帝劉徹也頗有收獲,他正在悄悄地進行政治改革,他作為一個全力推行改革的皇帝,可不像兩千年後清朝光緒帝那樣軟弱,他敢於在專權的竇太皇太後眼皮下推行新政,當然,起初采取較為隱蔽的方式。他上台伊始,就下令地方官推薦“賢良方正,直言極諫”之士,到中央來做官,但有一個限製,排斥法家和縱橫家。這麼一來,董仲舒等博學大儒就沾了大光,一步登天。

建元五年(公元前136年),司馬遷年方十歲在家攻讀古文的時候,二十出頭的漢武帝進一步實行新政。此時竇太皇太後已體弱多病,管不了多少事了。於是,第二步改革出爐:在帝王的顧問班子裏,增設“五經博士”。

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竇太皇太後崩駕,改革的阻力徹底排除,漢武帝可以大刀闊斧地進行體製改革了。這一年武帝做成了一件大事:將不是儒家的博士全部開缺,讓他們回家耕田去吧,政府不供養他們了。這就是曆史上有名的“罷黜百家”。而留下來的儒家博士的地位則有所攀升,他們不再是裝門麵、跑龍套的角色,成了定編、定崗的官員,其任務是專門研究曆史和政治,而且要求他們“通經致用”,即必須把研究成果用於實際,他們雖然沒有實際的職務,但可以參加政務會議(廷議),從而打開了學術指導政治的大門。

再過十二年,到了漢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漢武帝繼續完善體製改革:在這些博士的底下,設置弟子員五十人,這有點像現在招收研究生,但名額少得多。對這些弟子員,每年都要考核,如果能精通一部古代儒家經典,就可以分配擔任官吏,成績特別好的可以擔任“郎”,即作天子的侍從官,這麼一來,普通百姓也可通過讀書走向宦途。

漢武帝這樣的專製君主,為什麼如此禮賢下士、尊重儒家呢?這是封建帝王的胡蘿卜加大棒的兩手策略:他為了迎合民意,就披上儒家的外套,高談王道,推重禮製,獲得重仁義美名,在經濟上實行讓步政策,使人民能勉強活得下去,不致於疲累不堪,這是他的胡蘿卜策略;但他還有一手大棒策略,即暗地裏實行法家政治,也就是行尚武、尚法之實,以滿足他的“多欲”的內心。漢武帝是實行這種兩手策略的最佳者,也是首創者。

法家的理論是以帝王為中心,它以暴力為指導原則,告訴帝王怎樣盤剝和統治人民,怎樣榨取天下老百姓的能力為自己服務。按理說,這種學說最迎合帝王。儒家以天下人為中心,以仁義為指導原則。孟子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如果真的以儒家學說為指導一切的方針,那麼,在社會資源的分配上,老百姓應獲得最大的利益,君主的利益隻居次要的位置。這是大權在握的皇帝怎麼也不幹的。

但漢武帝實在不敢明目張膽地提倡法家學說,秦代一味崇尚法家,使民眾十分痛苦、疲累不堪,結果很快亡國,這樣的前車之鑒,漢武帝應該記取。漢代的官民,都是受秦暴政蹂躪的百姓的後代子孫,誰也不願回複到法家政治中去,武帝也沒有膽量違背這個民意。因此,惟一可行的辦法是利用迂闊但高談王道並且重禮製的儒家之學,來掩飾行法家政治之實。這麼一來,重仁義、行王道的美名獲得了,天下人談秦法色變的排斥力免除了,可法家政治仍舊照行不誤。

以儒家裝點門麵,暗地實行法家政治,這才是武帝的無上法寶。從他的一係列內政外交措施來看,無一不是這法寶的靈活運用。竇太後歸天後,他首先要法辦的是竇嬰、灌夫兩人,二人都是竇太後的親信大臣,素來憑借太後勢力,驕橫跋扈,魚肉百姓,稱霸一方,武帝將竇嬰處死,灌夫滅族後,百姓歡騰,作歌說:“潁水清,灌氏寧,潁水濁,灌氏族。”豪強們從此畏服,不敢動作。他任用讀書人公孫弘為丞相,這是個平民出身的官員,沒有貴族背景,但隻會唯唯諾諾,讓皇帝手中擁有無限威權。接著武帝又削弱各個冊封的王國,其手段是命令諸侯王把他們的土地分給子弟,對圖謀反叛的諸侯,則重兵征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