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顛簸,我軟靠在車內,胃裏有些難受,想吐卻吐不出,沉沉的發暈,漸漸我的額角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兒。
一旁藍彩陪著我,拿著錦織的絹帕,替我輕輕擦拭著額頭,“小姐,難受得厲害嗎?”
嘴唇咬得發紫,我搖搖頭,“不礙事,走吧。”
昨天在陽室裏等不到楚絡回來,我便起身去尋他,在和水樓一樣布置的院子裏,我看到了楚絡,與偎在他懷裏抽泣的阿星。
阿星一副嬌顏,哭得梨花帶雨,香肩微顫,在楚絡高大的身形下更顯柔弱,楚絡低沉著嗓音,溫柔地勸慰著她。
我靜靜地站在假山旁,看了他們良久,呼吸不穩。
上次在竹林,我尚未走近,他便知道我去了,可這次,我就站在一旁,他卻沒有感覺到,一顆心都放在了懷裏的人身上。
阿星仰起小臉,淚眸直直地看著楚絡,滿是委屈不甘,楚絡眉心微攏,拍著她止不住顫抖的肩。
我心頭一緊,那是一張和我多麼相似的臉!
轉身離開,沒再回去告訴哥,我一個人回到了山寨,鐵鷹和龍兒也早已不在路口,一路冷清。
在房間裏坐了一整晚,我都沒有看到楚絡。
天剛剛亮,哥的人便過來了。
藍彩拿著包袱守在門外,要跟我一起走。
“那就走吧。”不管她是誰安排到我身邊的,算計我也好,陷害我也好,我受傷的日子裏她總算是悉心照料了我一場。
馬車仍舊顛得厲害,我的胃裏更是翻騰,臉色也漸漸慘白。
藍彩細眉擰到一塊兒,掀開車簾子便大聲叫道:“停車,快停車。”
此時馬車已經停了下來,有兩人兩馬攔在了路前。
聽藍彩這一叫,橫在前方那抹跨在馬上的白色身影傾身急道:“她怎麼了?”
這個藍彩和丞相府裏的藍彩一樣,也是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哪兒來的兩個小蟊賊?好狗也還不擋道呢,你們擋在路上做什麼,快讓開!”
車簾子被挑開,我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抬眼看過去,兩匹駿馬毛色純亮,在晨曦下高大英挺,馬上的兩人,隻怕怎麼看也不能被叫作小蟊賊。
守在馬車外的幾名侍衛早已拔出家夥,護在車前,勢頭不弱,就算是他兩人,想靠近車身也絕非易事。
王適熙勒住韁繩,顧不上理會藍彩的無理,急急的看著我,“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麼?”
我冷冷地看著他,“不過毒發了而已,既是王公子自己下的毒,何必太驚訝。”
濃眉一凜,王適熙被這話哽在當場,“你……我說過的,那毒傷不了你!”
一旁的皇甫勳倒看得明白,微微一笑,“喂,我說王腦殘,她不過是由於馬車顛簸有些不舒服,你不用緊張成這樣。關心則亂,原來說的就是這般。”
好一個關心則亂,難怪皇甫勳能看清我到底是怎麼了。
我的唇邊漾起一抹冷笑,不關心和千般算計的關心,都讓人吃不消!
“你的寶貝們呢?怎麼沒帶上?”他的口氣有些淩厲。
那些小瓶子都讓楚絡給收走了,我走時連他的人都沒見著,上哪兒去帶去,“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那你想讓誰管?”王適熙眉頭緊擰,“徒勞一場,你最好想都別想!”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藍靛色小瓶子,拋了過來,準確地落入我的懷中,“快打開聞著。”
胃裏實在難受,不跟自己過不去,我把瓶子打開,是一瓶濃純的百花精油,清香馥鬱,沁人心脾,香氣瞬間便溢滿了小路。
“這個味道,”皇甫勳眼裏劃過一抹亮光,“這個味道我以前聞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