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城(1 / 1)

七月的城,夜未央。

這城毫不嬌柔,按捺不住白天的寂寥,盡情揮灑夜的嫵媚。

都市的霓虹,由初現時的三三兩兩、若隱若現,到此刻的千姿百態、交相輝映,如丹青妙筆勾勒夜色裏的細膩柔情。而街道的巷角,擁擠的人流,躲過霓虹燈的窺伺,拉著長長的背影,漸行漸遠。

夏雨晨,站在記憶酒店的頂樓,看著青春廣場熙熙攘攘的人群,那嵌進彼此心靈的擁抱,那俘獲當下一切的擁吻,那合著淚水肆意張揚的牽情······一切的一切,寫下這城的纏綿悱惻。他淡淡的看著,目光琉璃婉轉,染上悄悄的迷霧,靜靜地不起一絲絲波瀾,緩緩點起一支煙圈,把思緒吹向那遙遠的天際。

不知不覺,在這城生活了三年有餘,她在哪裏,她會不會來?

這城已不是多年前的那城,時間也不是多年前的那時間,可夏雨晨的心依然是多年前的那顆心,盛滿愛與痛。三年,一絲不減,仿若昨天。

靜靜的等著,獨自等著,等著多年前放逐的淒涼清冷的夢。他不知道要等多久,等待向來漫長,也許十年,也許遙遙無期,可他還是願意等待,不曾給予歸期。他不知道她終究會不會來,也許她早忘記,也許她早貴為人婦,說不準正享受著相夫教子的寧靜生活,隻是他已經習慣了等待,她來與不來,又有什麼關係,他還是那個他,他還是會等待!

多年前,往事曆曆在目,她說她叫秋蓉蓉,抬眸如夢,夏雨晨噗通噗通亂跳的心差點蹦了出來。第一次遇見了愛情,她清新的容貌,嘴角微揚起的細致醉人的淺淺酒窩,一一播種在他情犢初開的心房,他亂了,頓時頭暈目眩。

那天,他說她是秋婉蓉,淚如雨下,夏雨晨慌亂的心瞬間如利刃刺破,鮮血淋漓,痛不欲生。他目送她挽著他的手臂擦肩而過,來不及愈合的傷口突然皴裂,汩汩淌出暗紅色的血跡,他忘了痛,他期望愛情不曾來過。

她——秋婉蓉,清雅淡泊,溫婉如玉,華夏集團董事長掌上明珠,未來華夏集團接班人,出生的那天起,已注定了她的不平凡。因承受不住愛之重,選擇在父親秋雲長的安排下遠走重洋,去沃頓商學院進修,為未來接掌華夏集團做準備。

他——夏雨晨,青春張揚,劍眉星目,不過莘莘學子中一員,沒有高遠的追逐,喜歡攆著一夥人在清晨或傍晚的霞光裏徜徉,又或者躲在愛情裏纏綿,卻是天生的生活強者,一直夢想能娶她。

他們彼此深愛著,然而不同的生命輪回,紛飛錯亂的愛情枝節,渲染了一幕悲情的色彩。那些來時的路,慢慢融進了似水年華,編成幽幽的追憶。

很多個夜晚,他獨自守著窗兒,假裝著堅強。月光如銀絲灑滿清冷大地,晚風拂過,遠遠的像是她在招手呼喚。他揉了揉幹澀的眼睛,原來是追悔的夢,瞬間濺起淒婉的憂愁。

幾許寒秋,抱著鑲嵌著他們時光縮影的紀念冊,她哭花了容顏,空蕩的屋子泛濫的思愁,如鬼魅如影隨形,她逃無可逃。從未舍得那個深愛的男人給予的嗬護與疼愛,可她不得不走,她欠他們太多太多,這是悲劇的宿命。

她,終究是走了,走得悄無聲息,留有太多的苦澀與遺憾。

飛機呼嘯著躍過時空的距離,怎麼也帶不走她心裏稠密的思念。一副傻傻的容顏,看者都會慟容難過。沒了往昔的清笑吟吟,對周邊的人與事不理不睬,獨自抱著一本紀念冊抽泣,她有太多的不舍。

看著漸行漸遠的地平線,終忍不住潸然淚下,揪心的疼。

······

夜色更濃了,忘情的人們在夜色浸染下更顯魅惑。

夏雨晨長長的吐出一口煙卷,慢慢遣散在夜風裏,吹響遙遠。伸手摸出貼身口袋裏的紙條,多年來一直貼身收藏著。看了又看,虔誠一絲不苟,其實每個字跡早就清晰的刻在腦海深處了。

“見與不見,我都在這裏等你!”

多年前,劉部長親手把紙條交給他的時候,他的心又像初見時砰砰亂跳了。以為平複的心,其實一直暗藏洶湧,痛到醒時自然醒,他從未把她忘記,也不可能把她忘記。

一晃經年,一直等待著,每年的今天夏雨晨都會手捧鮮花來青春廣場轉上一天,然後在記憶酒店的樓頂,伴著夜色靜靜呆上一晚。心裏一直憧憬著那個美麗的夢,無數個夜晚,期待著她緩緩走來。

城,漸漸披上夜的濃墨。夏雨晨心按捺不住陣陣的絞痛,她真的忘記了嗎?不知不覺間,淚眼模糊,這是夏雨晨來這城三年的第一次落淚,第一次害怕她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