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響得一聲比一聲低,好像勇氣不足,有點可憐兮兮的。可憐中卻又透著固執,一直響,誰想忽略它都辦不到。3個歹徒本想不理睬,楞瞅著門鈴和它憋勁,憋了不一會兒,就堅持不住了,姓林的和“眼鏡”商量了幾句,站起來,用槍頂著周國鎮的後背,把周國鎮押到門口,要周國鎮對門外不知名的客人說,他們一家都睡下了,有事明天說——那意思還是不想開門。
周國鎮想開門,甚至想不顧一切地開門,隻要門一開,他就有了另一次機會,沒準就是一次成功的機會。現在才10點40,夜還長,在這無比漫長的夜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然而,歹徒的手槍頂著他後背,夫人和孫女在房裏,還有個家夥拿著手雷,他不能拿夫人和孫女的生命冒險,尤其是孫女,她還那麼小,她應該平平安安地從這長夜中走出來。
那就隻能按歹徒的要求做了。
在門口定了定神,周國鎮問:
“誰呀?”
“我!王元龍!”
王元龍!竟是王元龍!這家夥是白金明的狗腿子,以往很少到他家串門,今晚咋來了?是不是李四民叔侄來訪時看出了什麼,去和白金明說了,白金明和王元龍帶人來救他了?這不是沒可能,王元龍是銀行保衛幹事,他這個行長被劫持,王元龍就有責任來救!哪怕對他再有意見也得來救!
要命的問題是,他不能開門。
“有什麼事?”
“你開門!不開門我咋說?”
口氣很硬,看樣子十有八九是知道出事了。隻要知道就好,他不開門,他們也會想別的辦法的。王元龍這人甩,鬼點子卻多,又是部隊出來的,自然懂得怎麼應變。
“我們一家都睡著了,有……有事明天談好不好?”
“睡著了?你周行長也睡著了麼?你要睡著了,我現在和誰在說話呀?”
王元龍真有一套!口氣橫得讓人信服。一副痞子腔,衝那口氣,歹徒們不讓開門怕不行,鬧不好這家夥敢借著這橫勁衝進來。他得配合王元龍,鼓勵他橫下去。
“王元龍,你咋這樣說話呀?啊?是不是不想在工商銀行幹下去了?你要不想幹,明天就可以調走嘛!白天在單位鬧,這深更半夜的又到我們家裏鬧!”
“誰調走?你調走我也不調走!你以為這工商銀行是你開的?要是你開的,老子才不伺候呢!今天你不開門,我就在門口說一夜,非把你的老底都兜兜幹淨不可!”
門外的聲音這麼大,王元龍又要在門口鬧一夜,兩個歹徒都慌了,忙把周國鎮從門口拉到客廳裏,問周國鎮:
“這家夥是誰了”。
周國鎮覺得不能說王元龍是保衛幹事,一說王元龍是保衛幹事歹徒們就會警覺,遂略一沉思道:
“是……是我們銀行司機。”
“他找你鬧什麼事?”
“也沒啥大事,就是因為上個月扣了他50塊錢獎金……”
“眼鏡”想了想:
“那好,我去開門,你態度好點,和那家夥說,50塊錢獎金補給他,讓他趕快滾!記住,你要是敢玩鬼,我和老林就不客氣!”
兩個歹徒再一次把周國鎮的手反銬起來,依然像上次見李四民叔侄一樣,從外麵給周國鎮披了件衣裳,讓他緊貼著老林在沙發上坐著。老林手裏握著槍,槍口抵著他的腰。
周國鎮說:
“其實,你們根本不必這樣,我夫人和孫女都在你們手裏,你們就是不銬著我,我也不會和你們過不去的,你們這麼幹,反倒不好,沒準會讓客人看出點啥……”
老林用槍狠狠搗了他一下:
“你他媽少多嘴!”
這一下搗得很痛,周國鎮不敢說下去了。
事情看來不妙,就算王元龍、白金明他們來救他了,他和他一家人的性命還是控製在歹徒們手裏,王元龍他們進來之後如果看不出這一點,隻怕解救不成,反會讓他搭上性命。
眼看著“眼鏡”去開門,周國鎮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喉嚨口上。
門一開,王元龍進來了,竟是一個人進來的,身後既沒有白金明和李四民叔侄,更沒有穿警服的公安人員。周國鎮從開著的客廳門裏看見,王元龍穿著拖鞋叼著煙,大搖大擺的,根本沒什麼臨戰的姿態!
這麼說,他被劫持的事直到此刻還沒人知道,這個王元龍還真是來鬧事的。沒準是在白金明的示意下來鬧事的。為了工商銀行的領導權,白金明和他進行合法鬥爭,這個甩子王元龍就對他耍賴皮,搞非法鬥爭,一上一下配合得多好,多密切。而且是在這種要命的時候來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