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雪紛飛的雨季(3 / 3)

爺爺雖然能看到哥哥的努力,但他卻不知道哥哥心中背負的傷痛。而我分明從哥哥練劍的眼神中,看到了昭然若揭的仇恨。

仇恨這種東西,恐怕我早已經拋到九霄雲外了吧!我現在隻能記得母親站在雪地裏悲痛的樣子和被大火燒成廢墟的王城,卻始終想不起父皇的模樣。如果不是哥哥在我身邊的話,恐怕我都有可能忘了自己是靈越國的公主吧!

我心中雖然沒有哥哥那樣濃烈的恨意,但我的琴藝同樣進步神速,因為我打心底裏喜歡琴聲。

每當我的手指觸及到細如發絲的琴弦時,我的心裏都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如醉如癡,如夢似幻,如入仙境。從指尖奏出的每一個音符,都會在我的心靈上有小小的觸動。每一首曲子後麵隱藏的故事,都會深深觸及我的靈魂,觸動我的情緒,那種感情或欣喜、或憂傷、或迷茫、或惆悵。而這些不同的曲子就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成了我靈魂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有時候我會有一種錯覺,仿佛是琴在彈我而不是我在彈琴。

有一次,我將這種感覺說給爺爺聽,爺爺欣慰的看著我,他說:“雪月,你是我遇過在琴藝方麵天賦最好的女孩子,你很快就能夠達到人琴合一的境界了。”

我微笑的看著爺爺,然後詭異的問道:“想必爺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遇過很多懂琴藝的女孩子了?”

我看到爺爺的臉上有了一陣紅暈,就連耳根子也變成了紅色。然後我就哈哈的大笑起來。

好一個可愛的老頭子呢,這麼一大把年紀了提起女孩的時候還害羞。

三年前爺爺開始傳授我們內功心法,然後我驚訝的看到那些帶有真氣的琴音,仿佛暗藏刀劍一般,徑直削斷了梅樹的枝葉和樹幹。更讓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爺爺竟然用一根細細的木棍,一下子劈碎了一整塊花崗石。

爺爺曾對我們說過,他年輕時憑借一把古琴打敗了魔教的十大長老,又用一柄殘劍打敗了天龍國的頂級高手。以前我還以為這句話僅是爺爺的一句玩笑而已,但當我看到這樣的場景時,立刻對爺爺的話深信不疑。

我知道雖然天龍國高手如雲,但像爺爺這樣的高手,普天之下也寥寥無幾。我想爺爺年輕時,一定是一位縱橫天下的大英雄。

自從開始學習內功心法後,哥哥更加拚命的練習了,為了能夠抓緊時間修煉,哥哥幾乎每天隻睡兩三個時辰,一天隻吃一頓飯,他甚至都顧不上和別人說話,把他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武學上,他對武功的癡迷程度,簡直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有一次我和霜兒去找他玩,在他房間裏足足等了五個小時,直到黃昏的時候都沒見他回來,最後我們在一個小樹林裏找到了他。他雙腿盤膝,兩眼緊閉,頭上還冒著白色的氣體。看到他全神貫注的樣子,我和霜兒隻能悄然離去。

雖然我也練習內功心法,但可惜的是,我對那些枯燥乏味的修煉口訣完全不感興趣。所以我每天還是把大把的時間放在琴藝上,隻抽出一小部分時間來修煉內功。因此三年以來我的內功隻達到了一個很小的境界。比如我可以用琴聲射殺蝴蝶、飛蛾、鳴蟬等體型較小的昆蟲,但對付大一點的飛禽之類的我就沒轍了。

夏天來臨的時候,霜兒那小丫頭竟然讓我用琴聲幫她驅趕蚊子和蒼蠅。如果我不答應的話,她就會捉一些毛毛蟲偷偷的放進我被窩裏。我對蟲子有著天生的畏懼,每次看到那些肉呼呼粉嘟嘟的東西,頭皮立刻發麻,手心立即冒汗,整個心都提到嗓子眼。所以我隻能乖乖的無奈的心不甘情不願的幫她射殺蚊子了。

好吧!看在她年齡最小的份上,我就不跟她計較了。

爺爺悠閑的時候會經常帶著我和霜兒遊玩於山林的各個好玩的地方。春天的時候,帶我們兩個去采摘野花。夏天的時候,我們三個人經常睡在一大片花叢中曬太陽。最有趣的就屬秋天了,秋天山上會有好多好多成熟的果子,山楂、杜梨、杏兒、柿子……應有盡有,每次我和霜兒都要把肚子吃撐了才往家走。霜兒的冬天總是歡快的,而我的冬天則是處於無盡的陰鬱中,因為一下雪我就會想起記憶中站在雪地裏的母後。

每次我們遊玩回來的時候,都能看到在房間裏認真修煉的哥哥。我認為武功練到能夠防身就可以了,沒必要非要做什麼武林高手江湖俠客。

我不知道哥哥為什麼會如此專研武功。是因為對武學的癡迷嗎?或者是想和爺爺一樣成為一名武林高手?我從來沒想過報仇或者複國,因為那對於我們兩個人來說簡直是個遙不可及夢。

這十年以來,哥哥也從未和我提及過“靈越國”這三個字,我知道這三個字是他記憶裏的一道傷痕。人生的痛苦大多都是因為記憶力太好,如果他能忘記小時候的那段記憶的話,我想他的人生應該會快樂許多吧。

我隻希望今生能和哥哥、爺爺還有霜兒一起平平安安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不求大富大貴,但求無災無難。

然而,我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昨天晚上,哥哥突然敲開我的門,他說:“雪月,我要走了,去做我該做的事情。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的語氣沉穩而堅定,讓我想起了十年前母後的口吻,而他的眼神,已經充滿了悲憤的血絲。

我知道哥哥一直沒有忘記仇恨,他這十年來如此努力的練習劍法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夠報仇雪恨,手刃仇人。

我的身體突然僵在那裏,哽咽的說不出一句話來,眼淚已經模糊了我的雙眼。

突然間,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仿佛下一刻哥哥也會像母親一樣從此消失在我的世界裏。我緊緊的抱住哥哥,眼淚打濕了他的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