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古儀最擅點睛。大片的中間柔和色調,隻一點恰到好處的墨色,畫麵忽而便凝重沉穩了;女人的長裙布衫上,隻須在花蕊中綴一點淺淺的銀粉,月光來了,雪花飄了,梨花開了,霧氣散了,女人由矜持而變得生動;還有金色,本是忌諱的,用不妥便豔俗了,但古儀卻是獨辟蹊徑,她筆下的裙袍衫裘,腰帶頭飾,都如同用金線繡出,隻那麼一星半點,惜墨如金的鑲著嵌著,忽然就閃爍起來,像是太陽從雲中鑽出,刹那間亮得晃眼。畫上的女人頓時神采奕然,更添了幾分貴氣。古儀奇巧的“點金術”,是用色彩為女人點睛——美目盼兮,“美目”隱於金。
由此可知古儀的藝術素養來源豐富,博采中西畫水彩水墨之長,廣納風俗圖案壁畫布藝之精要,重新冶煉修得正果自成一體。2000年12月,古儀在美國紐約CHINA2000FINEART畫廊又一次舉辦個展,原杭州大學教授楊招棣先生,有一副絕妙的賀聯贈予古儀:“師古非擬古,心儀非形儀”,可說是對古儀作品的精神提煉,以寥寥10字涵蓋翩翩百畫,在友人與畫界中流傳甚廣。
古儀原名勵國儀,出生上海。她雖大我幾歲,但認識她已有十餘年,也就小勵小勵的叫得親熱。作為女人的小勵,那麼精巧優雅的一個美人兒,繪畫理家樣樣做得到位。明鏡般的眼鏡片裏,整日陽光燦爛風清月朗,從未見過她的煩惱愁容。除了專心繪畫時閉嘴不笑,平日裏開口即樂不開口也樂,拿起電話聽筒,一出聲就帶著笑意;若是有不開心的事,格格一笑就杳然無影了,活生生一個西湖快樂女神。她似乎把世上所有的汙濁與醜陋,都從自己眼睛裏剔除出去了,看見的隻是純美與歡樂,留住的隻是真誠與溫馨。所以古儀筆下的山鬼也嬌嗔、貴妃少霸氣、昭君無怨恨、就連那個蹙眉使性兒的林黛玉,靜靜地守著芙蓉花讀書,一派清爽怡人的好心情,那是被人們忽略了的林黛玉的幸福時刻。古儀以她對人的寬容、對物的泊淡,創造出畫中的純淨和諧。近年來她的畫在國際上多次獲獎,紐約畫廊的經紀人凱倫和列昂·溫達博士這樣評價說:“古儀將工筆和寫意兩種風格成功地結合在一起,是她對當代中國繪畫藝術做出的傑出貢獻。”
我珍藏著小勵的一幅“作品”,是十幾年前,她用女兒潘晴的彩筆,隨手畫在書本大小的白紙上的一隻漂亮蛋糕,饞人的“奶油”上,用鉛筆畫著兩道打叉的斜線——這隻紙上的“蛋糕”是她寄給我的生日禮物,斜線示意我把它切開來吃掉。我沒舍得吃,保存至今,“奶油”新鮮如初。小勵給朋友帶去許多快樂,她才是快樂的。若是說畫如其人,對於古儀最為貼切不過。一個家境優越、受過良好教育並富有教養的女人,把自己內心的陽光,用西湖水一滴一滴調成了豐潤的色彩,描繪出世界若是充滿了愛的另一種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