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頗懷疑慮,此時銳氣已去了七分。忽然前哨報道:”湖心有船阻路,黑暗暗不見燈火,呼之無人應聲。”屈光聽了,急將坐船抄上前來,朦朧望去,果然約有二十餘號船隻頓紮湖心,聲影俱無。正待命人呼喚,一聲鼓角發於水上,霎時火把齊明,船上一杆認旗,鬥大一個“遊”字,認旗下立著一員賊將,黑麵虯髯,烏盔黑甲,手提雙斧,殺氣騰騰,大聲喝道:“屈光休想轉去!快快棄刀受縛,免汙吾手!”屈光大怒,揮刀便砍,那人舉斧相還,翻翻覆覆又是二十餘合。屈光早被周奎、蘇飛遛乏了,見那人斧沉手快,諒難取勝,正想退下,忽然二十餘號戰船從漢港裏呼哨而出,圍裹上來,又換了一杆認旗,火光之下鬥大一個“郝”字,知是郝天寵,橫著三尖兩刃刀,急驟向前,大叫道:“屈光匹夫已人重地,還敢猖獗嗎?”舉刀助戰。屈光想要勉勉強強再故二十餘合,實在精力困乏,萬難支持。此時銳氣足減了八分。沒奈何,隻好拚命招架,正在苦故,忽聽賊人大叫道:“你的船隻均被燒盡,還不投降,更待何時!”屈光聽了,向北一望,果然火光燭天,人聲鼎沸,知是本寨有失,又見隨身的船隻也是七零八落,不由心中慌亂,手一鬆緩,被郝天寵劈麵一刀砍來,屈光叫聲不好,將頭一偏,額角上早已劃破,血流如注,急急抖擻精神,舍死接戰。賊船中一聲榔了響,而如雨點般射來,屈光縱有三頭六臂也難招架,將大砍刀橫挑直隔,右盤右旋,任爾手腳溜滑,左肩窩裏中了一箭,直透骨裏,左手立時元力,又被遊龍一斧敲開砍刀,當胸一斧砍來,屈光雖穿重甲,斧刀過沉,甲裂胸傷,鮮血噴出。屈光知難脫身,大叫道:“今日是我盡忠之日了!”此時銳氣直減去了九分。
正待橫過刀鋒自刎,忽聽賊船上一片聲嚷道:“坐船艙裏通進水了,快快靠岸!”霎時之間紛紛向西岸移去。屈光見了十分詫異,隨帶船隻衝回原路,船也不見一隻,人也不見一個,又見所帶壯丁隻剩一半,大半受傷,所帶船隻雖是全數,多半毀壞。心中忿恨,頓足道:“我一時負氣,不聽參謀之言,以至於此,有何麵目去見參謀?不如死的幹淨!”嗖的一聲,腰間拔出寶劍,向咽喉抹去。忽然船頭側麵水中冒出兩人,一縱上船,倒把屈光大吃一驚。兩人搶步向前,齊聲道:“將軍快休如此!”屈光定晴一看,方認得是水擒皇甫葵的王孫建、雍洛。問道:“二位何得到此?”王孫建正要申說,雍洛道:“且休講話!屈將軍傷勢過重,必須收拾才好。”王孫建看時,果然胸脯上鮮血模糊,左肩窩裏一支箭深入骨裏,心中甚是難過。屈光此時十分銳氣變做十分疼痛了。雍洛命人將盔甲解脫,取盆水來,用淨中揩去血跡,裂下一片旗角把胸膛束好,又在艙板上鋪好被褥,囑屈光睡下,雙手去拔箭,說道:“將軍且忍痛楚。”屈光笑應道:“死且不懼,忍痛何難!”
雍洛用一拔,倒將箭杆拔斷,箭鏃仍在骨裏,分毫未動。王孫建及左右軍士無不失色,屈光卻神色如常。又見雍洛蹲了下去,用口銜著箭簇,用勁把頭一揚,嘶的一聲,把箭簇咬脫,肩窩裏血流不止。雍洛起身,也將淨中揩去血跡,用旗布把肩窩紮好。問道:“將軍身體如何?”屈光早掙起身來應道:“雖覺有點疼痛,無大妨礙。”眾人無不歎眼。
大家坐定,王孫建方說道:“我二人擒了皇甫葵之後,不分晝夜四圍巡綽。今晚黃昏後,奉了陳巡官分撥,駕隻小船悄悄往臥雲岡左近哨探,聽得喊殺之聲,知是將軍與賊人交戰,本想向前助陣,自量船小人單,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