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王孫建隨征雲中岸 皇甫葵大戰燕子礬(2 / 3)

元帥見了,真個含笑點頭,吩咐中軍官傳見。盧伯聽了,立起身來,凝神屏氣,小步徐行,上了座船。中軍官領進中艙,行了參見禮,侍立一旁。元帥命坐,盧怕打一躬道:“大帥虎威在此,未將何敢僭坐!”元帥道:“有話細談,將軍不必推遜。”盧伯又打一躬,方斜簽著坐下,用半邊屁股尖搭在幾上。元帥問道:“盧將軍在此駐防兩年,這雲中岸裏外的形勢,賊人出沒的蹤跡,虛實如何,請道一二。”盧伯應了個“是”,停了好一會說道:“雲中岸的形勢險惡得很……”就不說了。元帥問道:“究竟如何險惡?將軍可詳細告我。”盧伯此時一張臉急得通紅,哼噎一陣,卻一句活也答應不出。

元帥皺了皺眉,又問道:“賊人的出沒,將軍當可曉得?”盧伯躊躇半晌,對道:“賊人出沒,詭秘得很。”也就不說了。元帥問道:“究竟如何詭秘,將軍可探聽得一二?”盧伯此時更急得項脹筋粗,滿頭滴汗,連哼哼也不能哼哼了。元帥發怒道:“我把你這虛糜國帑、縱賊殃民、侵吞糧的、庸懦無能的狗才!國家的武官都要象這個樣兒,那還了得嗎!本帥此來,奉了大王之命,拿問你這狗才!本帥恐有委屈,特傳你麵試麵試,果然一事不知,要你這狗才何用?”說罷,看盧伯已不在椅上了,低頭一看,卻匍匐在船板上,搗蒜般地磕頭,連連口稱大帥的恩典,元帥冷笑道:“象你這樣卑鄙不堪的東西哪裏配做官!”吩咐中軍官押下去,摘了印,解回郢都問罪。中軍官應了一聲,盧伯知道不能挽回,又磕了兩個頭,方爬起來,雙眼掛淚,隨著中軍官出去,摘印交代,不必多贅。

鬥元帥派了牙將孟經駐防,申黑眾將紮下水寨,蘧季高、武城庸等陸軍已到,紮了旱寨。陳音與王孫建等結了一個小水寨在後,不時巡綽。鬥元帥傳令:無論軍民人等,有曉得雲中岸的形勢,賊人的蹤跡者,許其報名進見,本帥不次拔用。次日,有雲中城駐防的一個老火軍王慶報名求見,鬥元帥傳進,賜了一個小坐,問道:“你是何處人?可曉得雲中的形勢,賊人的虛實?”

王慶道:“小軍王慶,本地雲夢人,今年五十四歲。這雲中岸未被洪龍占據的時候,小軍一徑在裏麵打柴捕魚,水道山路頗甚熟悉。雲中岸離此三十五裏,前十餘年洪龍占據了,小軍賣點零物小食,仍然不時進去。裏麵靠北一山,極其險峻,名叫插天嶺,洪龍做了正寨,累石成城,作為第三關,當中橫亙一岡,名叫臥雲岡,岡的右麵有一個鴉嘴灘,左麵有一個鐵崖,是臥雲岡的兩支膀臂。鴉嘴灘水麵雖平,卻彎彎曲曲,水裏都設得有鐵練暗彎,尖樁水柵,船隻不諳水道萬難進去。鐵崖水勢最陡,直向崖腳衝去,日夜崩騰,船不能到,作為二關。前麵一石,靠著江邊,形同燕子,名叫燕子礬,沿岸釘下木樁,船的暗道忽左忽右,不是熟手斷難攏岸,作為第一關。三關的後麵,石崖孤懸,下麵通是流沙泥淖,不但船不能行,人也不能走到。兩旁的小道都被洪龍塞斷,漢港紛歧,最難認識,隻有節節攻打,步步為營,方能濟事。這就是雲中岸的形勢。”鬥元帥聽了,瞑目沉吟,一會又問道:“賊人的蹤跡嘞?”王慶又對道:“賊首洪龍,本國漢川人,年紀五十歲,氣雄力大,善使兩根水磨鴛鴦拐,水中岸上俱甚了得。從前本是富商,隻因小事被前任令尹勒罰了萬金,還吃了許多虧,一口氣不忿,約了平日結識的好漢,掣家到此,霸據稱雄,江漢灘泗,黨羽不知多少。第一關的守將皇甫葵生得麵如藍靛,暴眼紅須,使一技點鋼槍,重七十餘斤,運動如飛,本事十分高強,性情卻十分急躁。兩員副領,一名韓燮,一名東郭煌,都是一般的驍勇,手下嘍兵五千名。第二關的守將王翼,生得身材瘦小,深通水性,武藝雖不十分了得,卻是足智多謀。四名勇將:一名周奎,一名王子虎,一名張信,一名遊龍,一個個都有萬夫不當之勇,手下軍士五千名。鴉嘴灘的守將黃通理,是一員老將,年紀將近七旬,使一柄大砍刀,萬人難近。鐵崖的守將洪濤,是洪龍的侄兒,年紀不過二十歲,精悍矯捷,賊中號為飛虎將軍,使一枝方天畫杆戟,運動時灑水難透。各人手下嘍兵五千名。第三關正寨洪龍鎮守,謀上名叫華勳,是宋國華督之後,此人詭計百出,江淮一帶多布黨羽,雲夢地方,扼守形勢,都是華勳的主謀。驍將八名:一名藍建德,一名顏渥,一名卜崇,一名郝天寵,一名唐招,一名西門鐸,一名蘇飛,一名嚴癸,通是勇悍絕倫。副將數十員,嘍兵一萬,船隻什五百餘隻,各關分派,真似鐵桶一般。離燕子礬東麵五裏有一爛泥溝,紮下一個旱寨,守將牛輸,副將洪鑄,嘍兵三千名,結為犄角,以便接濟,這就是雲中岸的形勢。”鬥元帥聽了,略點了點頭,問道:“賊人的財用出於何地嘞?”王慶回道:“雲中岸縱橫二百裏的地方,多出色蝦,賊人到有事時充作兵丁,無事時捕魚為業,出產也就不少了。插天嶺一帶從前都是荒地,華勳命人開墾,穀米桑麻,十分饒足,以及蔬菜果實,無一不產。賊人不過四萬人,盡夠吃用。還有那各處的羽黨,俱有常例,不能記算,兵械旗帳明日張膽地源源運來,所過之處,誰肯盤問他一聲?”鬥元帥問道:“難道這雲中岸縱橫二百裏的地方都聽他的管轄嗎?捕魚的人難道就不同他爭利嗎?”王慶回道:“地方雖不歸他管轄,洪龍這賊從不擾害附近的居民,且時常得他些好處,因此相安。隻有捕魚一事,非有雲中岸的牌記,是無人敢私取一魚,妄撈一蝦的。風聞近來有一個老頭兒,倒許他各處捕魚,卻止準駕一小舟,止準載人五名,不知是何原故,未曾探聽詳細。”鬥元帥見王慶說得有條不紊。心中甚喜道:“不想你一個火軍,倒能這樣的留心!暫時充作向導,有功之日從厚封賞。”王慶磕頭謝恩起來、自有中軍官帶了下去,聽候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