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會做啊。”我說。
“原來你買的是雞肉。”他回答。
我扯動嘴角想笑,這是他特有的安慰人的方法,就是扯開話題。晚上吃飯的時候,他打開電視,這樣我們相對無言的晚飯不會顯得很尷尬。吃完飯,他幾次偷看我,欲言又止,我都視而不見。
晚上我從衛生間洗漱出來,一切都很正常,看不出任何不同。他忍不可忍,叫住我:“高興。”
我站住,對他說:“我和他分手了。不是你的原因,很早以前就該分了。我們……不合適。”
“你願意說說嘛?”他問。
我對他笑起來說:“你一個孩子懂什麼。”
他走到我麵前說:“重點是你說出來,而不是我聽什麼。”
我心裏有些安慰,在一個人難過的時候還有個人願意陪在身邊,我其實挺幸福。我聳聳肩故作輕鬆:“其實你不必替我難過。蘇沐言與我而言,就像落花與流水。無論流水多麼惜花,多麼滋潤著花,但是說到最後,我不過隻是送他一程而已。或許這段時間的感情會讓他在離別的時候很難過,會讓花感受自己被愛護,但在他的漫漫長路,含苞待放、盛開還是落花成泥,都是他自己的輪回。我呢,隻要蒸發成雲的,我們的輪回不在一個方向。
流水因花在陽光下它有了花的顏色,即便花瓣落土生根,流水也會一直帶著他的香氣繼續奔流。我們相遇的這段時間,隻要快樂就好,其他的不必在意。對我來說,在我奔波的一生能有這樣一段經曆,能這樣意外的欣賞一朵花的美麗,我覺得很幸福。這便是戀愛吧。”
杜明兗卻說:“可是,無論流水多麼心如明鏡,卻還是會泛起浪花不是嗎。”
我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歸於平靜的心,又被他一句話激起層層波浪。我今晚就像任性的逃避這個話題,我已經將自己藏在心底的痛挖出來血淋淋的攤開了,不想再麵對了。
我揉了揉他的頭發寵溺的說:“就說了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然後走回臥室。
我在臥室裏,坐在飄窗上望著窗外,又是一個弦月,像極了蘇沐言的眼睛。我也不知道該想些什麼,想要回憶和他的點點滴滴,可想起來的都是快樂的時光。我怕自己搖擺不定,就故意不在想他,隻是一顆無疑慰藉的心,和一片混沌的大腦,呆呆的望著月亮坐了一夜。
第二天,我給自己找了很多工作,把後麵的工作都提前,不給自己一絲喘息的機會。中午張悶兒叫我吃飯我也沒去,他以為我還在為昨天下班撞見的情景而生悶氣,就沒再催促我。
下班後,我不自覺的來到國貿,找到第一次約會見到的那個星光熠熠的廣場。我重新走上去,沒走幾步就走到盡頭。我望了望遠處,是這裏沒錯啊,為什麼我記憶中的這個廣場很大,我們倆一起依偎著走了很久才走到頭呢?
我頹然的坐在廣場上的長椅上,望著地麵的燈光出神,我們的感情就像這條路,閃閃發光,我以為會走很遠很遠,結果走得太快,還來不及相戀就被現實推到盡頭。
忽然一瞬整個廣場的燈同時熄滅,周圍陷入一片黑暗。明明是黑暗,卻刺痛我的眼睛,想流淚。
之後我又在第一次看電影的電影院買了一起看的那部電影的票,一個人,坐在大概上次我們的位置。那是一個戰爭題材的喜劇片,明明是喜劇,我卻無法控製一直在哭。我買了三張連票,坐在中間的位置,把兩邊的扶手都放下,這裏是無人打擾的我一個人悲傷的世界。
看著電影裏的人,那些戰爭國家生存下來的孩子們,還那麼小就能若無其事的殺害一個人,無法理解。這種無法理解很熟悉,因為我和他們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看到的畫麵是什麼樣,他們聽到的聲音是什麼樣,我都不知道,也無法對他們的心情感同身受。
現在去回想我們分開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吧。雖然同在一個城市生長,雖然工作就坐背後,雖然睡過同一張床,但是我們來自不同世界。有的時候兩個人不一樣,無法理解,他的世界我無法理解,他的想法我無法認同,他覺得很正常的事情我卻需要勇氣。
電影結束後,外麵下起大雨。冬天的雨格外凍人,每一個雨點打在身上就像一根針紮在身上,寒氣逼人。我抬著頭,任由冰雨打在臉上。我身上的大衣濕透了,我懂得瑟瑟發抖,於是打了輛車回家。
出租車無法進入小區,我隻能在小區門口下車。下車後我卻不想回家,我還不想離開自己的悲傷樂園,還不想回到現實去硬著頭皮麵對失戀。保安見我濕透了,就請我站在保安亭外的巨大的傘裏,我隔著傘周圍雨滴連成的珠簾望出去,無意發現一個瘦高的身影打著傘走過來。
我的頭發濕漉漉的趴在臉上,我凍得嘴唇發紫,一時有些模糊。我眯著眼睛仔細去看,那人很眼熟,戴著帽子,帽簷壓得很低,打著一把巨大的黑色的傘向我款款走來。
他是……杜明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