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一家還算滿意的咖啡廳,坐在落地窗邊,看著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看著遠處那個大屏幕,寫下來吧,這個故事拿出去肯定很賣座。我翻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打開空白一頁,拿著筆懸在紙麵上半晌不知從何下筆。我歎口氣,也不知道在跟誰較勁,就是不願意去想任何跟杜明兗有關的事情。
我重重合上筆記本,瞪著大屏幕嘟囔:“我上輩子肯定是欠你的了!”然後沒了任何心情,隻好灰頭土臉的回家看電視。
接下來的一周,小姨夫為了自己寶貝外甥的成人禮歇斯底裏地宣傳他們的活動,無論是電視,廣播,視頻,隻要打開任何一個媒體,一定就會看到這段預告。
周一上班路上,我一打開收音機,正在播杜明兗的一段采訪。
不知道之前他們在聊什麼,我聽到主持人問他跳舞是不是他的夢想。我不自覺的搭話:“不是,車才是。”
杜明兗低沉的聲音傳來,流暢的回答:“也許是吧,跳舞對我來說是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我跳的是urban,主要在於編舞,用自己的舞蹈去詮釋對音樂的理解,覺得自己像個藝術家。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也想繼續跳下去。”
什麼?!跳舞明明隻是他的愛好,是他想愛的一行而不是他想專的那一行,他為什麼要這麼說?
應該是公司的安排吧,這種問題應該都是提前溝通好的,公關寫好的稿子。我自己基本就是這一行,怎麼還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我們所看到的聽到的一切,哪個不是出自公關之手呢。公關就像是幕後提著線的手,擺弄著話題、輿論、明星,引導者所有事情按部就班的發生。很多公關看來,效果是唯一的kpi,而真實反而不那麼重要。
我搖搖頭,莫名為他擔心。很多時候謊話說多了,自己就會信了。如果這次成人禮的宣傳過程要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別人跳舞是他的夢想,我害怕他自己會信以為真。這麼看來,他並沒有一意孤行的抗爭,其實在他的角色裏,他是藝人,是孩子,是小輩,怎麼論起來都還是妥協比較多。我擔心他不再有離家出走的勇氣,我害怕在他獨自掙紮的時候會灰心,原來我那麼渴望再看到那晚西山上耀眼如白晝的笑臉。
這時杜明兗的聲音又從收音機裏傳來:“其實我覺得夢想是個很脆弱的東西,是要歇斯底裏的堅持才能維護得住的。有人跟我說過,這個世界很不友好,周圍太多的事情想要影響你,同化你,誘惑你放棄自己的夢想。我曾經以為我強大到可以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去守護,現在才明白,一旦支持你夢想的人沒了,它就像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稍一不注意就會打碎。”
杜明兗很少會一口氣說這麼多話,我覺得心裏酸酸的很不是滋味。聽著一不留神,開著車就逐漸慢了下來,後麵的車不斷鳴笛我才緩過神。
主持人又問:“你是曾經有過這樣經驗嗎?可以跟我們分享一下嗎?”
他很婉轉的拒絕:“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可能今天時間有限,以後有機會我會告訴大家。”
主持人沒有追問,而是切了一首他的新歌,聽著他有點啞的聲音,我好笑的喃喃自語,還真是不適合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