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芷煙輕輕靠在闕苒之肩上,呼吸著熟悉的藥香,複又緩緩抬起雙眸,隔了那麼近,那是觸手可得的幸福。沉吟了許久,終是鼓起勇氣輕輕喚了一聲:“苒之。”
闕苒之溫柔地低下頭,“嗯”了一聲,低低的嗓音顯得很慵懶,讓人聽了莫名地舒服。
“求你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可好?”何芷煙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
“煙兒直接說就是了,何須如此客氣?”闕苒之不禁莞爾笑道。
“救他。”
就隻兩個字,足以將沉浸在天堂的闕苒之打入地獄,這落差可謂是極致的感受。上一秒,我以為我成為了你的全部,這一秒......你是為了他嗎?
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我欲與君常相知,長命無絕衰。
這也是假的?
原來自己堅持了這麼久,到最後隻是自己自導自演的一場悲劇,從頭到尾入戲的就隻有自己,一個人感動,一個人悲哀,徹頭徹尾賠上了自己。
你還是愛他對麼?
那你此刻陪在我身邊又算什麼?
闕苒之冷得透骨的目光直直地射在何芷煙身上,沒有一點溫度,笑容無懈可擊,那雙明亮的雙眸愈是微笑愈是冷漠,寬大的袖袍下握成拳的雙手止不住顫抖,神色卻是平靜至極,以同樣冰冷的聲音一字一句道:“便依了你。”
何芷煙睜大雙眼回視著闕苒之冰冷的視線,茶色的眸子倒映出闕苒之決絕愴然的轉身離去。
一輪圓月將慘白的月光盡數灑向充斥著悲歡離合的人間時,何芷煙終是回到了古色古香的客棧,提起層層柔軟的裙擺一步一步踏在木製樓梯上,發出沉重的腳步聲。
行至闕苒之門前,柔和的燈光將他伏案閱讀的身影投射在窗上,何芷煙抬手正欲輕敲,終是在最後一刹收手,凝視了許久床上的影子,悄然離去。
闕苒之抬起頭來,望著窗前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抹苦笑不自主浮上線條分明的臉上,輕歎一聲,終是將視線聚焦於桌上已經有些舊了的絕版醫術典籍上。
恨嗎?恨吧。
怎麼可能不恨?隻是忽然明了了你的苦衷,畢竟長達半生的相伴,這份情誼並不是說沒就沒了的,隻要你開心,讓我離開我也不會再有絲毫糾纏。
我要的隻是你能夠快樂,如此而已。
一個月後。
已至六月的皇宮已經開始升溫,一來是天氣的緣故,而另一方麵,自然與生機勃勃的皇宮氣氛有關。
一夜之間,榮回帝下令擴充後宮,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每一位都是堪比國色,皇宮在這樣一群人比花嬌的年輕貌美女子襯托下,自然一改往日沉悶的氣息。
朝陽初升,金碧輝煌的琉璃瓦浸在暖暖的朝陽中閃閃發光,無一不凸顯出富麗堂皇的華貴之氣。
在碧綠的楓葉上棲息了一宿的晶瑩的露珠終是逐步消失在柔和的陽光中,不留一絲痕跡,被洗過一般的楓葉更是顯得翠綠欲滴。
“快點啊!給貴妃娘娘請安可別去遲了,倒顯得失了禮。”一個身著玫紅色的女子一手拿了一把精致的麵扇,大步向前走著,一邊對著自己的婢女焦慮地喝到。這女子仔細一看便是生的極好的,五官玲瓏,化了豔麗的妝容,倒是與她本人玫紅色的華服相得益彰。
那婢女應了一聲,抱緊懷裏精美的盒子小跑著跟上。
一旁,從濃密的楓林中走出另外一行人。為首的是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子,白嫩的肌膚在陽光照射下平添了一絲紅暈,恰如不勝涼風的蓮花。在她身邊站著一個囂張跋扈的女子,也是盛裝出席,鵝黃色的輕紗長裙上稀稀落落繡著幾支紅梅,與她自己的性格一點也不搭。她對著匆匆離去的玫紅色身影翻了一個白眼,輕蔑一笑:“哼,那賤人倒是勤快得緊,又去給貴妃請安了!”
清麗的女子淡淡望著玫紅色身影離去的方向,並不以為然,嗔笑道:“麗妹妹貴為貴人,怎的說話還這麼不羈。”
這麗貴人嬌媚一笑,伸手挽住身旁清麗的女子,奉承無比地說道:“還是宇妃娘娘溫婉得體,麗兒自愧不如。依麗兒看啊,這後宮遲早是宇妃娘娘的囊中之物。”
不可否認,麗貴人這話倒是說到了宇妃心坎裏去,她不置可否地笑笑,立體的容顏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不甘心,卻依舊是謹慎地說道:“不可胡說!後宮嬪妃眾多,無論如何此刻位份最高的依舊是她柳貴妃。”
麗貴人分明看到了她臉上的恨意,立刻接道:“宇妃娘娘此言差矣,娘娘國色天香,溫婉得體,且令尊是堂堂二品尚書,聖諭正眷。她柳依隻是前公主的貼身侍女,如此卑賤的身份,拿什麼和您爭!”
宇妃順手摘下一片楓葉,摸著上麵的紋路,漫不經心道:“你倒是查了個清楚。”
麗貴人立刻便表達了自己的立場與衷心:“麗兒可是娘娘這邊的!皇上接連幾夜都去了娘娘那兒,且這後宮之主位一直空懸,可見這皇後之位必定是皇上為娘娘特意備下的!”
這話在宇妃這兒聽得很是順耳,輕蔑地笑了兩聲,嫌惡地丟掉手中的楓葉,拿過一旁婢女手中的白玉麵扇輕輕搖了兩下,濃鬱的脂粉香撲麵而來,朱唇輕啟:“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倒是機靈。”
麗貴人低頭整理了自己頭上華麗的發飾,拔下一支精致的簪子,這簪子一看便知並非俗物,隻是不知她從何得來。麗貴人深深看了一眼簪子,將它插到宇妃的發髻上,道:“唯娘娘馬首是瞻。”
宇妃並沒有拒絕,很大方地收下了,輕輕拍拍麗貴人的手背,語重心長道:“走罷,我們也請安去,可別讓我們尊貴的柳貴妃久等了。”
語罷,一行人浩浩湯湯地朝著柳依的宮殿走去,隻餘一片被摘下的楓葉孤零零的躺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無人問津。三個月後。
炎熱的夏天匆匆離去,天氣已逐漸轉涼,桂花浩浩湯湯開了又淒淒慘慘謝了一地,一場榮華過後,不過是千年寂靜。
偌大的闕氏舊宅籠罩在濃濃的秋霧裏,如夢似幻。何芷煙靜靜坐在窗前,抱著唯一從皇宮中帶出來的東西——七弦古琴隨意地撫著。
日子一天天過去,早就知道“醉骨蝕心”並不好解,沒想到竟困難到這個地步。中此毒者,超過三年,骨心皆蝕,華佗在世,難救其命。算算時間,也隻剩一年時間了。
神醫闕苒之夜夜研讀醫書,試驗禁術,甚至每晚不惜以血入藥,都沒有找到解毒的方法。久而久之,闕苒之的身體倒是每況日下了。
何芷煙不止一次想要過放棄,但每每想到他毒發身亡的樣子都不得不堅持下去。
很苦的一條路,再苦也要走完。
一股微濕的涼風透過古色古香的窗戶盡數撲到何芷煙身上,如墨般長發隨著音符和冷風肆意舞動,案幾上微弱的燭光跳躍了幾下終是化作一縷青煙嫋嫋升起。
暗自浮動的音符音調不定,無一不凸顯出撫琴之人飄忽不定忐忑不安的心性。隨著一聲悠長的開門聲,一臉憔悴的闕苒之徑自行至案幾前,催動內力對沐浴在冷風中的何芷煙源源不斷地灌入真氣。
何芷煙身子逐漸轉暖時,闕苒之靜靜聆聽著波瀾起伏的琴音,片刻後悠悠開口道:“我找到辦法了。”
琴音戛然而止,隨之出現的是如裂帛一般琴弦斷裂的聲音,那樣沉悶。素指緩緩一收,一滴殷紅的鮮血穿過透著冷光的琴弦落在琴身枕木上,何芷煙震驚地睜大雙眼,灼灼目光投向闕苒之,“當真?”
闕苒之並沒有回答她的意思,緊張地拉起何芷煙白淨的手,指間一抹決絕的紅刺痛了闕苒之的眼,一時情急一口含住了略帶腥甜的指尖。
指尖傳來溫濕的觸感,何芷煙觸電了一般不由得一陣輕顫,任由闕苒之含著自己的指尖。
兩人以這樣曖昧的姿勢僵持了許久,指尖的血早已止住,闕苒之微微放鬆了力道,何芷煙順勢緩緩抽出了自己手,自然而然捏住腰間的腰帶,決絕一拉,係好的蝴蝶結刹那間散開。
“你.....”闕苒之不可置信地瞪著何芷煙。
何芷煙淡淡一笑,並不理他,自顧自地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最外一層月白色的輕紗緩緩滑落至地上,隻剩貼身的裹胸長裙。香肩外露,鎖骨恰到好處勾勒出一片陰影,白皙細致的肌膚在闕苒之看來竟那樣刺眼,一把握住何芷煙的雙手,止住了何芷煙所有動作。
不忍看著這麼決絕的何芷煙,闕苒之頭偏向一邊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輕紗披在何芷煙肩上,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一字一句道:“煙兒你這是何苦?”
欠了你這麼久,是時候還你了。
何芷煙並沒有說話,隻是微微搖了搖頭,掙脫闕苒之的鉗製,輕紗再一次輕落於地,雪白的細腕如蛇一般勾上闕苒之的脖子,凹凸有致的身材無限製地靠近闕苒之溫熱的胸膛,闕苒之微微低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何芷煙半露的****與美好的鎖骨。
闕苒之從來就不認為自己是君子,自遇到了何芷煙以來的日子,是自己有史以來禁欲最長的一段時間。如今摯愛在懷,誰能巋然不動?
一把環住何芷煙,對著那嬌豔的紅唇狠狠吻了上去,徹骨蹂躪,攫取著一絲一絲的玉液,飲鴆止渴般沉醉了一次又一次。
狂熱的吻隨著傾國傾城的容顏逐漸向下,經過線條分明的下巴,隱忍搏動的頸項,誘人魅惑的鎖骨,一處一處,留下深深****的紅色痕跡。
隨著一聲輕哼,何芷煙被闕苒之打橫抱起,極盡溫柔地放在寬大的床榻上,闕苒之傾身而上,密密麻麻地落下狂風暴雨般細密熾熱的吻。
近乎殘暴地扯開彼此礙人的衣物,不多時便赤條條地糾纏在一起,愈來愈濃烈的藥香縈繞住兩人,袖風一場,輕紗帷幔隨風而落,遮住了一室的春光旖旎。
雙腿間的疼痛如期而至,何芷煙輕咬下唇不讓自己哼出來,本就被闕苒之蹂躪過的嬌唇此刻更是紅腫,後背逐漸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水。
闕苒之盡量不弄疼了身下的人兒,已是最大程度地克製了自己的動作,那樣緊致的觸感著實讓自己按捺不住,不由得逐漸深入。
情愫如排山倒海般襲來,熱浪一潮高過一潮。近乎殘忍的欲望以迅雷之勢席卷了兩人,將兩人吞噬殆盡。
“煙兒......”闕苒之忘情地輕喚了一聲,也正是這一聲喚醒了何芷煙所有理智。一行清淚沿著緊閉的眼角肆意滑落至枕上,唯留一點水漬。
我們,終是再也回不去了。
顧及何芷煙的身體受不了長途奔波勞累,闕苒之堅持在闕氏古宅多休養了兩天才匆匆離去。
雖是快馬加鞭,由於路途遙遠,自然也不排除某人蓄意而為,卻也是足足行了近十天才至洛城。
還未進城,便足以能夠感受到帝都洛城的繁華,百姓安居樂業,門庭若市,國民以禮相待,何芷煙很是欣慰地看著這一帶的民情,看來這天下在沈弈的治理下的確好了很多。
或許為萬民所稱頌的榮回帝的確是一位不忘溝壑之才,有膽有識,卓爾不群。父皇若是泉下有知也會較為欣慰的吧。即使是篡位,他也能做得很好。
闕苒之用折扇輕點了一下前方,溫柔地說道:“煙兒,前麵有一家客棧,我們先去歇會兒罷。”
一路走來確有些口渴了,去歇歇腳喝口茶也是很好的選擇,輕輕點了頭:“也好。”
剛至客棧門口,便有小二熱情熟絡地上來牽馬,招呼客人:“客官裏邊請嘞~”
闕苒之扶著何芷煙坐下,體貼地為她倒了一杯茶,點了一些點心小菜,輕輕為她擦拭著額頭上滲出的點點汗珠。
不多時菜便上齊了,何芷煙正欲大快朵頤,筷子卻被闕苒之一把奪去,隨著這一係列動靜,坐在客棧各個角落的人紛紛拿起長劍團團圍住何芷煙與闕苒之,形勢一觸即發。
突變之快,能在闕苒之眼下隱藏這麼久,這些人一看便知身手非凡。
這一係列突變闕苒之並不以為意,伸手將何芷煙護到自己身後,麵色絲毫不改,對著其中一個執劍的男子說道:“你們是誰派來的?”
殺手麵麵相覷了幾番,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片刻後,“啪啪啪”隨著幾聲清脆的掌聲出現的是一位幾近滄桑的女人,花白的頭發無一不叫囂著她的年紀,深深淺淺的皺紋不容忽視,穿著普通平凡,隻是這一張臉卻是風韻猶存,遮不住的是傲骨之氣,隻一眼,便能窺出她曾年輕時的傾國之姿。
“姨娘?”何芷煙不可置信地喚了一聲,早在大郃王朝被滅時,隻知道他放過了皇室所有的人,如今見到含辛茹苦撫養了自己十餘年的親人也是止不住的驚訝。
擬楓隻是輕蔑地笑了一聲,同樣滄桑的聲音緩緩傳出:“怎麼?你得到‘離延’了?”
何芷煙並沒有在意擬楓輕蔑的神色,懷抱著一絲期待地緊緊盯著她:“離延?姨娘竟然知道離延?”
“離延”是當初太醫院闕浩宇禦醫告訴自己的,相傳此物為天下至寶,非同小可,知道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那麼,姨娘又是怎麼知道的?
擬楓譏笑了一陣,道:‘你果然找到了,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
“離延。”站在一旁的闕苒之自言自語般默默念了一句,從醫一來,竟從未聽說過這“離延”一物,不由得滿心困惑。
何芷煙似發現了些什麼,不動聲色道:“煙兒並不清楚姨娘的意思。”
“你不知?”擬楓警惕地看著她,複又大笑了幾聲,“你若不知那又為何回來救他?”
救他?沈弈中毒一事,除了自己、闕苒之和柳依知曉,並未對外聲張,她竟然知道這一切,莫非......“是你做的?”
擬楓悠閑地抬起手輕輕撫過自己麵上的褶皺,淡淡開口道:“我的公主,你早該發現了。”
何芷煙腦袋轟地一聲,對自己百般嗬護照料的半個母親竟然就是要置自己於死地的人?這個世間還有什麼是理所當然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為什麼?”
“為什麼?”擬楓喃喃了一遍何芷煙的話,腦海中閃過一絲猜疑,難道她真的不知道?那她這次回京又是為了什麼?
擬楓淡淡看了一眼圍在四周絲毫不放鬆警惕的殺手,盤算著接下來要說的話,動作極其優雅地坐在凳子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她總是這樣,不論在何時總是這麼得體。端起茶杯嘬了一口,悠悠開口道:“看來你的確並不知曉了,那我就來告訴你也無妨。”
並不理會何芷煙疑惑的目光,擬楓帶著笑容緩緩說道:“想必前太醫院闕禦醫闕浩宇曾在你回宮時告訴過你關於秘密宮殿一事?”
“闕禦醫......”站在一旁並未說一句話的闕苒之呢喃了一句,凝神直直看著擬楓,似陷入沉思。
擬楓並未注意到闕苒之的異樣,頗含惋惜之意自顧自地說道:“那你也應該知曉這秘密宮殿藏天下至寶‘離延’一事,可惜你從未在意過你自己的名號‘容圖’的由來。你一出生便身攜紅色紋案,這秘密宮殿的地圖便是源自你身上的圖。”
仔細看著何芷煙不可置信的神情,擬楓微帶了一絲憔悴,繼續道:“無奈我在你身上找了十幾年,也不曾找到分毫紋案存在的跡象。”
何芷煙死死揪住自己的裙擺,花了莫大的勇氣道:“十幾年?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擬楓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絲毫不顧形象長笑了許久才停下來,依舊漂亮的丹鳳眼裏布滿晶瑩的液體:“那不然呢?你以為以我皇後之尊憑什麼非得將你接來鳳冠殿親自撫養?”
何芷煙忍住心中莫大的悲涼,道:“所以你為了利用我找到‘離延’,才會對他下毒?”
擬楓淡淡地笑了,眼角的皺紋漸深:“這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你的母妃。隻可惜,那時我還是太高估了你。”
驀地在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沉悶的夜晚,以及母妃脖子上鮮紅的勒痕。
何芷煙微微眯了眼,想把眼前的這個女人看清楚,奈何總是覺得隔了層什麼東西,看不真切。長達十餘年的親情,竟然也是假的?
“你本就是皇後,一人之下,還圖什麼?”
擬楓在今天第一次有了情緒,發泄似的大聲地說到:“皇後算得了什麼?郃順帝從未將我當過皇後!”
何芷煙愣了愣神,在記憶中,父皇和皇後留給世人的不一直都是舉案齊眉的一雙身影麼?何來的這一說法?
擬楓自嘲地扯扯嘴角,凝視著何芷煙傾國傾城的容顏陷入沉思,一臉落寞寂寥:“你可知你的母妃芙貴人為何一生下你便要求入住冷宮,與郃順帝死生不複相見。”
這跟自己母妃有什麼關係?何芷煙並沒有插話,繼續聽擬楓說道:“同樣是女人,你母妃芙貴人得到了尊嚴,而我,卻輸在了權貴的誘惑下。那一年,他還不及弱冠,在皇家別院的楓林裏,初次遇見了她,她是那樣美,美得驚天動地,不久兩人便墜入愛河不可自拔,相傳那女子愛楓成癡。隻可惜在皇室,是根本不允許獨寵存在,衝冠後宮不利於江山穩固,帝王本就應該雨露均沾,那女子理所當然地便被他父皇賜死了。”
一席話中雖有很多他、她,但何芷煙也能夠聽懂,懷著心中的震驚問道:“後來呢?”
“他自然不會和江山過不去,後來繼承了大統,大肆選妃,殊不知所有的後妃都和那女子有或多或少的相似。你母妃芙貴人並不例外,在她懷著你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切,受不了自己是替身的事實,以你的性命要挾他,才得了個體麵的下場,雖獨處冷宮,卻也是保存了體麵。”
未曾青梅,青梅枯萎,芬芳滿地
不見竹馬,竹馬老去,相思萬裏
從此,我愛的人都很像你
原來母妃竟是這般決絕?你愛了一生的男子隻是把你當作替身,你可有些不甘?你逝後並未入住妃陵,是不是也是恨了?
“我卻不同,我有自己的家族,還有自己誓死要保護的人,即使再屈辱,我也要爬得更高。一個柔弱不堪的少女,要花多大的心血,隱忍多大的屈辱才能一步一步走上皇後的位置?沒人會了解‘擬楓’這個尊貴的皇後名號日日夜夜帶給我的淩辱,擬楓,注定一輩子都隻是替身。也不會有人知道我每日見到皇宮中成片成片的楓林心中是怎樣的惡心!”擬楓觸及心中最疼痛的往事,歇斯底裏地宣泄著自己禁錮了一生的情緒,碩大的淚水一顆顆蹦出,沿著深淺不一的褶皺浸潤,滑下。
帝王家的女人竟可悲到了如此地步,何芷煙心中一疼一陣心疼,正欲走上前替擬楓拭去淚水,卻被擬楓冷冷避開。擬楓狠狠盯著何芷煙,神色裏是不加絲毫掩飾的恨意:“若不是你,我不會失去自己的青春年華,和我的文兒。”
想起殉國的何芷文,何芷煙不由得一陣內疚,“皇兄他......”
還未說完便被擬楓惡狠狠地打斷:“你不配叫他皇兄!文兒是被你和沈弈那個亂臣賊子逼死的!”
何芷煙緩緩低了頭,一旁一直沉默不語的闕苒之伸出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何芷煙,以最為平靜的語氣一字一句說道:“那麼我呢?”
短短四個字就將所有注意力引到這個略顯神秘的男子身上,他隻是緊緊地握住何芷煙雙手,依舊是一副平靜的神色,似乎這裏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以及一雙淩厲卻冰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