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窒息的黑暗。
紅衣女子手持青瓷藥瓶，淚水一滴一滴落在那雙素手之上，濺成碎片。時間逝去，畫麵像是靜止了，隻有那不斷的淚珠和淺淺的呼吸。募的，纖長的手指動了動，像是個莊嚴的儀式。紅衣女子舉起手中的藥瓶，緩緩仰起頭，鮮紅的液滴流入她的口中。蝶翼般的睫毛輕顫，柳眉緊蹙著。
啪——
青瓷藥瓶從她的手中滑落，在地上碎開。殘餘的藥水從她嘴裏滲出，像極了鮮血，甚是駭人。她緊咬著唇，雙手按住胸口，傾倒在地，口中抑製不住地疼苦（口申）吟著。
“哥哥……”
……
“啊！”
姬染柒從床上驚起，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滴落，胸口起伏，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著。她習慣性地往身側看去，他還沉睡著。軒轅寂夜，無論他日裏如何風流，縱使他們之間的婚姻像是兒戲，成親一年裏，他沒納過一妾，更不用說是側妃，對她不甚寵愛，至少每晚必要陪著她入睡，在這個男子為尊的世界裏，已經甚是不易了。更何況，他還是青龍國的戰王。姬染柒掀開被子，著上鞋，披上一件外衣，離開了房間。就在她起身的時候，床上那本該在沉睡的男子竟也睜開了眼，而那雙薄情的眼中，此時卻是盛滿了心疼。
姬染柒在院裏唯一的秋千上坐下，輕仰著頭，夜裏的月隻剩一道淺淺的彎鉤了。
又做那個夢了，她看不清夢裏女子的臉，隻是覺得對她很熟悉、很熟悉，就好像那就是她自己。三年前的她也的確隻喜著紅衣，而這個夢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纏著她的。隻是她真的沒有那段記憶，隻記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隻穿白衣，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純真愛笑的女孩變得冷淡、安靜。她不知道她喝下去的到底是什麼，但如果那真的是她，無論是什麼，她都不該還存活在這世上了吧！
清風吹過，她低下頭，素手輕撫過秋千。
這秋千是模造昔日她在朱雀皇宮內的那一架，是軒轅寂夜為她做的。那時候，他還不是青龍的戰神，隻是被青龍遺棄，獻給朱雀的質子；她更不是如今的戰王王妃，而是被朱雀皇帝視為掌上明珠、朱雀唯一的公主，更是朱雀唯一一個會關心他的人。隻是後來，一切都不一樣了。她不再是那個跟在他後麵“哥哥、哥哥”叫個不停的天真的少女，他也不再隻是個被人漠視的懦弱沒用的質子。
當初，青龍欲與朱雀結盟，她本想向父皇請旨，下嫁青龍。隻因夢中女子最後的那一聲‘哥哥’，而被她叫做‘哥哥’的，隻有他一人。何況，她遲早要嫁人，與其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還不如就嫁給他。至少，他是不會虧待她的，即使隻是看在兒時的份上。卻不料，他竟在她之前，像朱雀求親。
他們的婚姻，就這樣自然而然，像他們之間本就該如此。
天已經微亮，他快該醒了。她攏了攏衣裳，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