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是一個十分複雜的社會現象,搞出一個科學的扶貧設計不容易,因為貧困不僅表現為收入低下、缺吃少穿、營養不良,而且還表現在教育程度、醫療保健、預期壽命、政治地位等許多方麵。解決溫飽隻是消除貧困的最低要求。真正按照國際上通行的消除貧困的標準解決中國的貧困問題,可以說任重而道遠。因此,我們在開展扶貧設計時,眼光要放遠一些,既要采取“短、平、快”的辦法,盡快解決溫飽問題;又要瞻前顧後,綜合考慮,把扶貧開發與長遠的經濟發展、生態的良性循環結合起來。為此,首先要對當地的資源和現實情況進行深入細致的調查研究,在此基礎上才有可能做到科學規劃、精心設計。科學的扶貧設計是提高扶貧效益的必要前提。
扶貧攻堅任務繁重、時間緊迫。直接麵對貧困鄉、村,工作難度更大,這種情況下很容易出現趕時間、趕任務而草草決策的現象,結果往往事倍功半。憑經驗、憑感覺,甚至憑道聽途說來的信息,就決定扶貧項目的做法已經過時。必須使每一步工作都建立在科學論證的基礎上。俗話說:“磨刀不誤砍柴工。”如果能把扶貧規劃、扶貧設計做到有根有據,有分析,有論證,並能做到精心設計,必能獲事半功倍之效,大大提高扶貧效益。
麵對592個國家定點貧困縣、9000多個貧困鄉、7萬多個貧困村,做好扶貧設計,任務很重,而且這項工作主要由縣、鄉兩級的同誌完成。為此,我們建議:應製定一套扶貧設計製度,明確設計原則,要求和規範發到基層,使扶貧設計有所遵循。完成一套扶貧設計“樣板”。選擇不同區域,不同類型的貧困鄉村,組織力量設計出一批“範本”,供基層參考。同時選一些選項正確、設計精良、實施後成效顯著的典型,總結其經驗供各地學習。開展扶貧設計培訓。把前兩項工作的成果編成教材,然後通過培訓,使基層工作的同誌學會方法,掌握要領,盡可能地提高扶貧設計水平。第一項工作可以由實際工作者與專家共同完成;第二項工作可以委托科研單位為主與地方同誌共同完成;第三項工作則要通過政府係統有組織地進行。
扶貧設計是一項綜合性很強的工作。雖然各地的具體情況千差萬別,但是設計的基本原則都是相通的,概括起來有以下十條:
農業優先原則。貧困地區農民最熟悉的是農業,解決溫飽最直接的也是農業,所以選項、設計必須以農業為基礎定位,優先考慮,至少應占全部資金80%以上。
資源優勢原則。發展農業,各地在種植業、林、牧、副、漁上的資源優勢也不同;有些地方還有特殊的資源,如地下礦藏資源,如果無需大量的投資,也可列為優先考慮,切不可發展自己沒有優勢的產業。
農戶參與原則。規劃設計要力爭選擇貧困農戶能直接參與的項目。不僅可以增強他們的積極性,還可以通過參與提高他們自救自助、自力更生的能力。
效益到戶原則。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參與,扶貧效益的受益者都應主要是貧困農戶。
簡單易行原則。我們的中心任務是首先解決溫飽,因此,扶貧項目的選擇就要考慮見效快、易操作的特點。技術複雜、見效慢的項目隻能留待以後再做。
生態平衡原則。貧困地區的生態破壞是貧困根源之一,因此,保護生態良性循環至關重要,絕不能急功近利,為求“短、平、快”而影響生態平衡。
市場需求原則。需求拉動生產,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而日益突出。許多項目就是因為市場供求看得不準而失敗了。市場需求,既要考慮眼前,又要考慮未來,還要考慮物價的波動。
科技進步原則。無論發展什麼,生產什麼,都要把技術進步的因素加進去,盡可能地增加技術含量。例如種果樹,就一定要選擇優良品種,否則,三五年後難免落一個因賣不出去而不得不砍樹挖根的悲慘結局,既浪費了資金又浪費了時間。
量力而行原則。有多大能力辦多大事。不可設計資金需求太大、技術要求太高的項目。要根據當地的實際情況量力而行。
長短結合原則。既要照顧溫飽,又要照顧到長遠發展,把兩者科學地、有機地結合起來,必能減少返貧現象,把脫貧致富建立在穩固的基礎上。
在扶貧計劃的實施中,會遇到很多難題,其中最為重要的是,如何用好扶貧資金和提高資金的有效利用率的問題。用好資金,關鍵在於是否“有效”。有效的標準是,用於扶貧並且主要用於解決溫飽。偏離這個目標,無論資金的使用狀況如何,對於扶貧來說就是無效。那麼現實情況如何呢?據長期從事扶貧工作的權威人士估算大約有40%的扶貧資金沒有用於扶貧;而有些學者則估算:“扶貧資金的漏出量超過50%甚至高達70%以上”。這些共同說明一個事實,即有大量的扶貧資金沒有用於扶貧。或者說扶貧資金的受益者,不是貧困人口而是能享受到工業利潤的非貧困人口。這種現象在扶貧攻堅戰中絕不能允許繼續存在,打著扶貧旗號而不扶貧的現象也必須杜絕。
用於扶貧的扶貧資金,其“有效利用”情況又如何呢?《經濟日報》報道:貴州省從1986年以來共投入扶貧資金24億元,開發近5000個扶貧項目,但有成效的僅占1/4。也就是說有75%(約18億元)的扶貧資金是無效投入。《光明日報》報道:山西省扶貧工業項目的1/3因種種原因被迫停產,使70%的資金形成呆滯貸款。但願這兩個省是個別例子,否則以此類推真是不堪回首。也但願這種情況不再發生,否則扶貧資金的有效利用和扶貧效益的提高就沒有指望了。造成這一不幸結果的原因主要是目標偏高、選項失誤(今後應當在扶貧設計中加以解決),同時也有管理不善的問題。這是第二種情況。
還有一種情況是目標也對,項目也好,但仍不能取得好效益。原因是任務確定後,資金遲遲不能到位,甚至三年貸款兩年遲到。資金遲到,錯過了有利時機,不能產生預期的經營效果,反過來又影響資金的回收,形成“到位遲、用不足、效益差、還貸低”的惡性循環。扶貧資金的周轉率很低,不能形成滾動使用,大大降低了資金的有效利用率。
造成上述現象的原因極其複雜。但有一條極為關鍵,這就是扶貧資金的多部門管理。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部門利益越來越膨脹,特別是銀行的商業化,更強化了利益驅動機製。部門之間的利益摩擦,目標偏差,互相扯皮,管項目的不管資金,管資金的不管項目,扶貧資金的使用很不規範,甚至有些地方處於混亂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扶貧資金利用的有效性便成了最大的受害者。
上述現象是工作中存在的問題,應當改革和改進。就宏觀來看,成績是主要的,也有許多利益和工作關係處理好的典型,在最大限度提高扶貧資金的利用率上作出了貢獻。例如,湖北省的竹山縣,“八五”期間,“該縣將計委、扶貧辦、銀行等12家資金主管部門涉及的各項資金統一規劃、統籌安排、配套使用、相對集中”,由縣主管領導督察落實,較好地解決了部門之間任務與資金的關係,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該縣“八五”期間使6.5萬農民擺脫了貧困。另一個例子是山東省蒙陰縣,該縣地處沂蒙山區,是著名的革命老區。它們的特點是充分發揮信貸機構的職能優勢和扶貧的積極性,“縣委縣政府支持縣農行實行扶貧責任製,信貸部門包企業和鄉鎮,信貸員包村。一定兩年,按脫貧標準驗收”。該縣從1985年至今共發放貸款28.9億元,平均每年2.9億元,還貸率高過96%。一個縣一年發放貸款2.9億元,實屬不易,除了革命老區的特殊地位外,主要得益於高還貸率。高還貸率帶來高放貸,從而大大提高了扶貧資金的有效利用率和扶貧效益,全縣12萬貧困人口已經基本脫貧。
這兩個例子提示我們,方法雖然不一樣,但仔細分析,它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任務、資金和責任的統一。定任務就要定資金,管理資金就要擔責任。任務和資金分離,資金和責任脫節,工作肯定做不好,扶貧效益也肯定不會高。
(3)市場潛力
政府在引導農民進入市場經濟的過程中,必須首先把自己從計劃經濟的傳統體製中解放出來。要解放自己,就必須轉變觀念和認識,在諸多認識問題中,下述兩個問題最為重要。
“超過勞動者個人需要的農業勞動生產率,是一切社會的基礎。”這是馬克思的著名論斷。這句話的簡明含義就是說,農業勞動者生產的農產品在滿足自己需要之後還有剩餘,其他事業才能發展。如果農業勞動者生產的產品隻夠自己需要,那麼就不可能供給從事其他事業的需要,其他事業就無法進行,這就是對農業基礎地位的最精辟的概括。作為馬克思主義者,這句話已重複過千百遍,但並沒有真正得到貫徹。人們總是在農產品供應緊張的時候才大喊大叫加強農業,一旦供應城市需要得到基本滿足,就把農業和農民丟到一邊不管了,這幾乎成了一種“職業病”。
農業的基礎地位不是說它在產值上占有高的比重,而是如同一棟大樓的基礎,它雖然埋在地下,其造價也許隻占這棟大樓的一小部分,但是基礎不穩固,大樓再漂亮、再豪華也是不穩固的。農業的基礎地位就在於它能長期地、穩定地供給全社會需求,農產品的生產者也能獲得和其他行業、產業勞動者差距不太大的收入,社會的發展才不會有後顧之憂,才能大踏步均衡發展。這一觀點的理論基礎是,農業作為社會經濟這一架大機器運作的有機組成部分,農業勞動者就有權享受社會的平均利潤。
這一點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做到了。它們在進行工業化過程中,除少數國家如英國從殖民地獲得農產品外,大多數國家首先解決農業問題。農民的收入水平也隨著國民經濟的發展而增長,有的還高於城市人口的平均水平(如日本),大多數則基本相同。其農業的發展基本上滿足了國內的需求,有的甚至還可出口(如美國等)。這些國家的農民人數所占比例很小,農業產值在國民經濟總產值中所占比例也很小,但這絲毫不影響農業的基礎地位。農業作為需求彈性很小的產業,比重小是正常現象,是社會進步的表現,是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在50年、100年前,它們也是農業國,它們在工業化過程中把武裝農業作為工業化的重要內容,農業從資金和技術上得到了支持。但是我們在進入工業化的80年代,國家用於農業的資金比重逐年減少;農民的收入水平1986年以後一度出現負增長。1989耀1999年,扣除物價因素,全國農民人均收入年增長率為2.7%。全國農民人均純收入與城鎮人均生活費收入之比,1978年時為1:2.4,1984年下降到1:1.7。1986年以後農民的收入水平開始下降,這一比率到1999年上升為1:2.5,超過197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