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澤芸,籍貫安徽池州,現居上海,上海市作家協會會員。業餘以文字自遣。文字清冽淡雅。迄今,在海內外數百種媒體發表作品逾二百萬字。出版著作《心有千瓣蓮》、《懸掛在牆上的駱駝刺》。

喜歡楊絳先生百歲感言裏的幾句話:“我們曾如此渴望命運的波瀾,到最後才發現:人生最曼妙的風景,竟是內心的淡定與從容;我們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認可,到最後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與外界毫無關係。”

竹密無妨水過,山高不礙雲飛。

恬淡之心,明淨自性,歲月靜好。

業餘以文字自遣。以讀書自怡。

不求聞達,但求心怡與安然。

自序最好的回報

屈指算來,從提筆寫點文字到今天,已經近三年了。三年時間,對於一個寫作者來說,不算久,但其間經曆的明媚與憂傷,糾結與暢懷,卻曆曆在目。

這本書算是一個作品合集,彙集了過去幾年裏在報刊發表的部分文章。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題目,我都能一一想起當時寫作它們時的情形,想起發表時它在某報刊雜誌上的排版樣式,想起那些有關於它們的點點滴滴。

從不覺得自己寫得有多好,但一直覺得寫得很快樂。我就像一位年輕的媽媽,文章是我的小女兒,在我的照料下,小女兒一點點地長大和成熟。到成書那一天,就是女兒出嫁那一天,女兒一出嫁,當媽的就不能再照顧她的生活了,更多的隻是遠遠的觀望和祝福。就像書一出版上市,寫這本書的人更多的也隻能觀望和祝福,希望它遇上懂它、惜它的人。

從這種意義上講,這本書,是寫給我認識的或不認識的讀者們。

再有,這本書,就是寫給我的爸爸媽媽了。

也許,此刻,爸爸正在批改他永遠也批改不完的作業;媽媽正在我遠方的老家忙她永遠也忙不完的活計,或者,媽媽正在為奶奶的96歲生日做準備吧。

再過幾個禮拜,我的奶奶就要迎來她96歲生日了。96歲的奶奶,是我老家方圓百裏之內最高壽的一位老人。

說起奶奶的高壽,老家的人都會說:還是她老人家的“下人”孝順得好啊。“下人”是我老家的方言,意思是“晚輩”、“子孫”。

三年前93歲的奶奶突發腦溢血。那次情況相當嚴重,我從上海匆匆忙忙趕回老家時,奶奶已經不會說話,我在床頭呼喚奶奶的時候,奶奶的眼神已經渙散。奶奶的思維已經如遊絲一樣,飄浮在天空的某一角落。此前奶奶已送過醫院搶救,但醫生最後搖搖頭說:回去吧,準備準備吧。所有人都知道醫生的話意味著什麼。

回到家後,奶奶已不能進食,我爸爸就設法買到高營養注射液,通過奶奶已經微細的血管慢慢注入她體內。接著奶奶又開始發高燒,爸爸馬上請來醫生到家裏來為奶奶退燒。

七十古稀,而奶奶九十三歲,已屬高壽。村裏就有人說不必再救,反正已這麼大年紀了。爸爸後來微噙淚水對我說:“她是我親娘,不管她多大年紀,她都是我親娘。她在生死線上掙紮,如果我能夠救她卻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人世,我會一輩子於心不安。如果我盡力救了,她還是走了,那我無話可說。”

奶奶終於被爸爸從死神手裏奪了回來,但是半身不遂。一個半身不遂的九十多歲老人,對於照顧她的人來說該是何等的考驗!

我的媽媽,一個一字不識的農村婦女,也教會了我怎樣為人兒女。

在奶奶半身不遂的日子裏,媽媽悉心照料奶奶的吃喝拉撒,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幸好爸爸仍積極為奶奶進行治療,托在省城大醫院工作的學生為奶奶買藥。

舉頭三尺有神明。神明看到了爸爸媽媽的辛勞,神明被感動了,於是又重新賜予了奶奶靈活的雙腿和身體。

如今三年過去了,奶奶活得好好的,吃飯也香,還不喜歡閑著,愛東家西家地串門子。人老了就成了小孩子,奶奶有時候會像小孩子一樣不講理,小鬧騰,媽媽都寬容地笑著。

這些年,我像出巢的小燕一樣在遠離爸媽視野的城市裏生活和工作。離得遠了,自然不能周全地照顧他們,有時候就會心生歉疚。爸媽就說:“隻要孩子在外過得好,爸媽比吃什麼山珍海味都高興。”短短一句話,往往讓我哽了喉頭。

一直記得作家史鐵生說,當他發表第一篇文章的時候,當他的文章第一次獲獎的時候,他多希望他的母親還在人世,讓她高興高興啊,可是,母親為他這個殘疾兒子操碎了心,49歲就積勞成疾離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