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為了護住自己心脈,不至於死在大火裏,全部靈力差點折損,如今連個尋常人都不如,一口氣都憋不了。
紅彤彤的小臉帶著不忿,好氣又好笑,蘭甜坐在石頭上笑她憨傻的模樣。
一年以後身體才會複原,習慣了不安分的她,如何受得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自己,以後拿什麼囂張?
未央一臉不快。
臉上的殘缺,而今已經很淡了,淡得看不出來那裏曾經被紅鐵烙傷過。
“既然那麼在意,何必當初呢,憑著一身本事,衝開牢獄,將那毒婦狠狠收拾一頓,豈不痛快?”
一個天牢,困不住一身靈力的她,但是非要這般決絕,任人欺淩,隻為一個徹底結束。
值得嗎?
她也曾問過自己,值得嗎?
若阿蘭沒有及時趕到,恐怕她早已斷氣了。
她想起一個月前的場景,歎了一口氣。
“他沒了,我也絕望了,師兄逼得緊,他的死他也脫不了幹係,我沒法說服自己接納他,隻能從他身邊徹底消失。”
她不願為妃,終是忘不了死死抱著她而亡的人。
龍嫣然那時又恨極了她,知她不日便會封妃,便發瘋起來聯合大臣,以莫須有罪名迫害她。
她能夠脫離天牢,但是帶著李燕兒卻出不了皇宮,索性便來了這麼一出。
任火燒,隻因她在被夏宇楓逼迫時,就遣了青翎鳥回南山找蘭甜求救。
那時候,就是任性賭一把,賭蘭甜剛好回來救她。
然後,蘭甜真的來救她了,隻是晚了一些時辰……就悲慘地被燒焦了。
看到自己如今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不由得心疼了。
還好有阿蘭,未央又感歎一番。
“阿蘭果然厲害,這世上有名神醫都不及你一根手指頭,師傅他老人家也沒那麼厲害,紫陌公子也沒能把我臉上的疤痕去掉,你竟然做到了。”
未央摸摸臉上的光滑細膩,非常滿意。
“天機老人不敢妄比,紫陌公子亦是神醫聖手,別有一番精湛技藝,獨特的針灸之術,能將踏進鬼門關的人生生拖回來。”
“你是鳳凰神女,這幾個月來我每日參悟天機,知曉鳳凰涅槃,浴火重生,遂才用與生俱來的靈力修為,助你重塑身子,不是我厲害,是鳳女身子特殊,浴火可重生。”
“咦?阿蘭自小在南山,不踏足世俗,怎的也曉得紫陌公子?連他的針灸之術都知道。”
未央也是在看到北辰逍遙把自己紮成刺蝟時,才知道他最高超最精湛的技術,是一根根細長的針。
蘭甜垂首,不自然一笑道:“舉世盛名,南山外的人都知道,偶爾會出穀走走,自然曉得。”
未央點點頭,也是,紫陌神醫年少英俊,醫術精湛,又酷愛遊曆,自是很多人都知道這一號人物,也不奇怪。
夏宮,缺月照疏桐,涼風分花影。
燈影明滅處,幽暗假山下,一個嬌小人影掠過,趁著月色探出一個小腦瓜,待夜巡隊走遠,盯著四下無人,將身形隱於幽暗婆娑花影下,迅速遁走,無聲無息。
機靈地躲過重重防守,來到了一處人跡鮮少的花木小徑,偵查好地勢之後便躲在花叢中。
這個僻靜悠長的小道,她旁敲側擊了許久,才從二虎老鷹嘴裏打探出來的,每到三更,最後一趟泔水車都會從這裏經過。
李燕兒撒了許多珠寶在小徑上,待趕車的人路過,果然趕緊停車下去撿拾。
趁著空擋,李燕兒摸爬出來,輕手輕腳上了馬車,一揭開大木桶蓋子,差點熏死了去,捂著鼻子,皺深了眉頭,一番思想掙紮後,咬著牙把腳踏進去。
總算出了皇宮,半路逃離了泔水桶,李燕兒渾身的泔水熏得令人作嘔,隻得四處尋找地方淨身。
出來時候沒收拾什麼細軟,就是幾件首飾和一套幹淨的衣服,因計劃是坐泔水車出宮,遂小包袱包了好幾層,蹲在泔水桶裏之時一直扣在頭頂,小心翼翼護著,遂裏頭未沾染餿水,若宮門口的士兵盡職盡責些搜查,她或許就沒這麼幸運了。
十裏秦淮河畔,聲絲動人,雖連日來氣候不景氣,但這片花舫依然熱鬧,鶯歌燕舞,歡聲笑語。
李燕兒摸了一把冷水拍臉上,冷得直打哆嗦,再加上渾身濕透,小臉已經凍得發紫,好不狼狽。
遙望縱情聲色的燈火輝煌處,歎了一口氣,此時夜半人已歇,那似低吟嬌嗔的嫵媚歌聲還在低低回轉,商女不知人世恨,倒是夜夜笙歌,聲色媚人。
吹彈低唱的畫舫緩緩而近,李燕兒對著冷水還在躊躇猶豫要不要繼續洗臉,突然聽到畫舫上有人驚訝喊了一聲。
“李姑娘?”
李燕兒瞪著華美飄香的畫舫,身子隱在樹影下,圓大的珠子瞪過去,瞬間傻眼了,一個寒戰,身子一僵,撲通一聲,一頭紮進冷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