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外公和林道長並沒有對我忽然開口說話而尋問,我也沒有告之。
“我能見到我的母親,還能見到我的父親?”我忙問。“你們怎麼會知道?”
“從你的身上,從你的眼睛裏,從你生辰八字裏處處可以,隻是你不知道誰是你的母親。”鬼差說道,很顯然他並不想傷害我。
在被鬼差說克死了母親之後,我就有了陣子的憤怒,除此之外,我幾乎都用比較委婉的詞語去解釋我的憤怒,那兩名鬼差或許也察覺到了。
“我們冒犯到你了嗎?”鬼差道。“抱歉,我們生存的法則與陽間竭然不同,我們不夕餘力的捉鬼讓其不在漂流陽間是維持最基本的死亡法則。”鬼差說道。“很久以前我們就知道一個教訓,不可讓孤魂留在陽間做亂,他們身上沾了太多的陰氣,久而久之他們就會將這些邪氣傳遞到人的身上。人們總是以為自己住的地方夠寬大,夠舒適。”
確切的說,我已經不隻一次提到當時我年僅十多歲,這些道理至少在我的心底還未形成。睥睨世間萬物,我最深的記憶也就是外公,連綿起伏的大山,及一些詭異而又稀鬆平常的鬼。
“我還是孩子。”我以此來向鬼差證明自己涉世尚淺還不足矣明白其中的大道理,大懸機。
鬼差聽了又是一陣詭異的輕笑,我聽到他們說:“永遠都不要忘記自己是什麼人,別人也許會忘記,這個世界不會忘記,你要化阻力為動力,如此一來才沒有弱點,用你所獲得的來武裝自己,別人才不會傷害你。”鬼差沉思了一會又道:“不久之後,你將不在是個孩子。”
我可沒心情聽他講道,講人間道德事非,我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說:“我仍舊隻是個孩子。”我想籍此來證明我仍不受他們的蠱惑。
不知怎麼的,鬼差的話每句傳入我的心裏都會泛起陣陣漣漪,外公和林道長雖然沒有聽到鬼差所講,但是畢竟聽到了我所說的,他們不明白我為何會和鬼差絮叨起來沒完,而賴皮蛇似乎還是很恐懼,依然哆哆嗦嗦的蜷縮在五行顛倒陣的空間裏。他自己應該明白終歸到底,自己依然是鬼差手中的一個亡魂,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擺脫。
我猛的吸了一下濕夜的空氣,頓覺似乎有千言萬語需讓鬼差講明,但那鬼差自說完話後顯然是想孤自離去,他們已經從我的身邊緩慢的漂到院子的牆角,我注視著他們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牆壁猶如夢中幻景,在兩位鬼差的麵前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無聲無息的穿越。
三柱香也快燃燒幹淨,我注視了一會賴皮蛇,竟覺得他不在那麼可憐,初才憐憫與同情的心早已湮滅,雖然他現在白發蒼蒼,皺紋滿布,活像一個受了冤屈而得不到理解釋放的孩子一般。
漆黑的夜空中,月色將土牆照射的如同傾頹的城垛,裂縫在閃著銀光的牆壁中猶如一條條蜿蜒爬行的異蟲。
“外公,林道長,他們已經走了。”我漫不經心的說,極力掩飾自己的錯愕不明。
林道長和外公早已感覺到鬼差離去,香也已經快燒完了,五行顛倒陣依然困著賴皮蛇的鬼魂。不管現在或以後對賴皮蛇是好是壞,我們都已經知道了自己想要獲知的答案,雖然從賴皮蛇口中的答案是模糊的,而我從鬼差口中所得知的更使自已錯愕。
原本隻是想引賴皮蛇的鬼魂得知他究竟為什麼衰老,雖然心中明知道鬼差會涉足,但怎麼也不會想到鬼差並非傳說中的陰深恐怖,而鬼差在我心中留下的記憶最顯眼的仍是閃著藍色光芒的嗜鬼劍。
三柱香終於快要燃盡,這時林道長走到五行顛倒陣的前麵輕聲低吟:“三五一都三個字,古今明者實然稀。東三南二同成五,北一西方四共之。戊己自歸生數五,三家相見結嬰兒。是知太一含真氣,十月胎圓入聖基。”輕聲說完這幾句,隻見仍然緩慢旋轉的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器驟然停止。
“上詩有顛倒陰陽之理,此詩言攢簇五行之功.”外公對我解釋道,“這是林道長在關閉五行顛倒之前的咒語。
正如一陣詭異的風將賴皮蛇的鬼魂帶到五行顛倒陣的空間裏,隨著五行法器的驟然停止,賴皮蛇的鬼魂驟然消失,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也正如沒人知道從何處召喚賴皮蛇,也許不久以後他會在鬼差閃著淡藍色寒光的嗜鬼劍下屈服,但那是陰間的事情,也不是我們所能左右的。
我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外公與鬼差的每一句對話,外公和林道長琢磨著這兩位歸差究竟作何意圖,卻始終不得要領,世間皆謗鬼魅幹擾陰陽平衡,也有先人傳言鬼差便是負責捉取陽間鬼魄,但是至於為什麼?沒有一個人可以回答的出,當然,我也是不知道。或許就是應了鬼差的那句死亡法則。
這一晚直到天明,我在床上輾轉反側,第一次失眠。外公和林道長則一直在談論著賴皮蛇所述的遭遇,也許他們真的打算去看看曆史上殘暴的紂王死後三千年是不是連骨頭都沒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