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瘋狂的豬耳朵(1 / 2)

夏陽

女人的死,和一隻豬耳朵有關。

我想我應該客觀地敘述這個事件的始末緣由,尤其是這隻罪魁禍首的豬耳朵。那是一個歲末寒冬的深夜,屋外飄著漫天的鵝毛大雪,一隻豬耳朵不知被誰戳了個洞,用幾根稻草拴著,掛在女人家不鏽鋼防盜門的把手上。豬耳朵像是活生生地從某頭可憐的豬身上剜來的,上麵豬毛雜陳,耳孔裏有髒兮兮的汙垢,下麵還綴著一大塊沾帶血汙的槽頭肉。豬耳朵懸掛在鏡子一樣寒光閃閃的不鏽鋼門上,成了一個巨大的驚歎號。

這是城市中央一個小區的某棟高層樓宇,一層一戶,都是大富人家,平日裏靠坐電梯進進出出,誰也不認識誰。這隻豬耳朵,誰掛的,掛了多久,沒人知道。女人一大早就出門了,回來時,已是淩晨三點。她滿嘴噴著酒氣,脖子緊縮在貂皮大衣裏,踩著哢嚓哢嚓的積雪,兩腿打著拐,陀螺般踉踉蹌蹌,向一輛豪華小車揮手道別。一進電梯,女人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對著儀容鏡裏的自己撲哧一笑,心裏暗罵,一頓火鍋,就想上床?呸,男人都這德性。一出電梯,樓道的感應燈霎時亮了,女人一手在坤包裏掏出鑰匙,一手習慣性地去抓門把手。她臉上輕蔑的笑容頓時凝固了,望著手中所抓住的黏糊糊的豬耳朵,驚恐地瞪大著眼睛,淒厲地尖叫起來。女人的尖叫聲,除了在空蕩蕩的樓道裏留下幾聲巨大的回音外,四周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可能忘了自己前幾天和別人的調侃,她說如今這城市,要想叫大夥出來,隻有一招兒,那就是喊——著火啦!女人當然不會喊著火。女人把豬耳朵提進了家,順手把裏外兩扇門反鎖上,還扣上了防盜鏈。女人把家裏所有的燈打開,細心地檢查了一遍,關上了所有的門窗,拉上了所有的窗簾。

屋外,雪依然簌簌地下著。女人擁著被子,斜靠在床頭,黑暗裏,望著天花板胡思亂想——

這豬耳朵是誰送的?誰這麼缺德?惡作劇?還是想威脅我?這段時間,得罪誰了?張三?李四?王五?好像都不至於,再說了,他們不可能知道我的住處。為什麼要送豬耳朵?如果是想真正嚇唬我,可以送血淋淋的豬心,一觸就怪叫的骷髏玩具,或者活蹦亂跳的蛇呀青蛙呀。對了,這季節蛇和青蛙在冬眠。為什麼是豬耳朵?豬耳朵代表什麼?秘密。對了,是不是我和劉總的那事兒敗露了?還是老陳的那筆回扣?稻草,對了,稻草是哪裏來的?現在買豬肉都用塑料袋,怎麼會有稻草?不會是和鄉下那孩子有關吧?不對,不可能。前夫幹的?前夫都出國好幾年了……

臥室的燈,開開關關。開著,刺眼,關了,害怕。女人找來煙,點上,焦躁地抽著。大半盒煙沒了,窗外的天色已經隱隱發白,她還是沒能理出個頭緒來。一夜之間,女人老了許多。

天亮後,女人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夢裏全是豬耳朵,洪水一般攆著自己跑,跑到了懸崖邊,無路可逃。望著身後密密麻麻的獰笑的豬耳朵,女人大叫一聲,從噩夢中醒來,大口喘著氣,虛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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