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關,西關。
西關如同一方天空掉下的巨型印章,聳立在莽荒大山邊緣,西州邊關之所。
西關城外方圓百公裏被修整的一馬平川,全采深山巨石由武者搗碎用法力打壓的平平整整,可受萬鈞力而不損,萬年來總共修補兩次,都是獸潮來襲時戰爭的破壞。而西關城本身,四麵斑駁的城牆畫滿了曆史的圖文,據說從建立起未曾被破壞過一塊牆磚,高不過三十米,牆厚未超過十米,卻是這個龐大巨城四麵不朽的銅牆鐵壁。西關西有長勝一門,武德、廣收兩戶,東有永盛一門,文安、穩幸兩戶,南北十八戶未有城門,這樣的設計傳說是西關曾經仙人的想法,一直沒有變動,也難以變動。
當昊月從山裏邊拖著疲憊傷痛的身體來到西關時,像每一個到西關闖蕩的山裏人一樣,都被深深的震撼,仿佛隻要來到西關,路上的一切不順都是路費,沒有什麼不值地。昊月回想著不到山的經曆,醒了之後一身的傷痛,讓他對自己的莽撞感到後悔,讓他對自己前往西關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山村裏的快樂和自在讓他無比想念。那樣的情況一度讓他心裏產生了將要死去的的想法。但奇跡的是,他感覺渾身是血的身子還有餘力,他還能站立起來,而隨著站立起來,他身上的流血也停止了。雖然對前路充滿擔憂,但他還是一步一步爬過山林,縱使渾身已經沾滿了泥土草屑枯葉。累了就地睡到,餓了在地上撿枯果、食認識的幾種無毒草藥,而林木間總是有很多水珠可以解渴,最擔心的野獸一個也沒有出現,他甚至連一條蟲子都沒有看見,那樣怪異,但卻對他後來的路無疑是一種鼓勵。不到山已經落在腳後,前方是平坦的石鋪,石鋪的盡頭是無數西州人無限向往的西關,他要到了,到那滿是希望的城市。看著滿是泥屑的手裏的兩顆還沒有爛透的果子,他將果子輕輕地放在石鋪上,雙手使勁搓了搓,也許是弄痛了傷口,也許是爬山擦痛的手更痛了,他咬著牙,慢慢站直了一下身體,開始一點一點的清理身上的血泥草屑。彎腰實在對與此時的他太過艱難,轉動上身也不簡單,所以昊月花了好一段時間清理身上可以搓掉的一些汙跡。衣服早已經成為麻衣褂子,到處是撕裂的口子,但好在可以護羞。艱難的轉動上身看著自己的身體,自我感覺差不多的時候,昊月正襟坐在了石鋪邊。將果子拿在手裏輕輕的扶掉些草屑,看著自己進西關最後一頓飯,他目光堅定,極其鄭重的慢慢將一顆果子遞到嘴邊慢慢咀嚼起來,汗味加上一點點果味。昊月吃得很認真,也很緩慢,更相當徹底,當兩顆果子吃完後地上沒有果核,也沒有一絲果皮掉落。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來,遠處的西關在昊月眼中越來越亮,有無數的影子從四處山裏向那發亮的西關靠去,但昊月沒有馬上就起身的意思,他輕輕的躺在了平平的石鋪上,這是多麼溫暖舒適。他靜靜的進入了甜美的夢鄉,那是他在西關吃著張力氣的粟,喝著綠色的果汁,對著已經被自己接來在城裏住下的父母殷勤勸飯。
冰冷的石鋪凍醒了美夢中的昊月,當他睜開雙眼時,天上的雲彩在陽光簇擁中放開了蔚藍天空,美好的一天。陽光已經照在了遠處的西關,昊月站起身來遙遙相望,他似乎因此忘記了身體的痛感,回身看了一眼身後還有些暗的大山,站直身體,平靜的眼睛裏有掩飾不住的光,如同他身後慢慢升向空中的太陽,向著前方去輕輕跨步。
昊月來的方向隻有他一個人,他去的方向,有無數人,向他來的方向來的隻能看到由他由長變短的影子。人影慢慢多了起來,有的從山中來,有的向山中去,但昊月走的方向,人依然不多,但還是有幾個人從他身旁走過,那奇怪的眼光似乎很詫異這樣一個頭發及頸,破破爛爛,髒兮兮又身無他物,挺直緩行地少年,但沒人因好奇而跑來跟他打招呼。昊月就這樣不停的走著,西關城已經更近了,可以看到車馬出行的影子,看到城牆上慢慢亮起來的高高的瞭望塔。昊月沒有因為天色而停頓,他現在別無他想,目光平靜,一直向著西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