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婦之怨(2 / 2)

真的如此嗎?隨伺多年的老仆,經不住人們好奇的探詢,簡單透露了他的一些隱私生活。

老仆稱:夫人出自同裏武世家,精明強幹,性格潑辣,有“赳赳之風”,馮大人更不甘示弱。雖成家三十年,夫婦感情始終疏遠、淡薄。

夫婦感情不和諧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試從現有資料中找出些許蛛絲馬跡來進行推測吧。

據馮誌沂鄉、會試卷履曆裏,填寫的妻子郝氏直隸天津人,生於嘉慶十七年,比他大三歲,由此可知,鄉、會試之前即已成婚。妻子的祖父郝鬆年曾任雲南大理府同知,父親郝瀛亨十八歲時捐納為貢監生,兩試秋闈中舉,獲選得官,分發到山西代州為試用州判。後來奉調歸京,轉官北城兵馬司指揮。兵馬司指揮掌管警備事務,並非武世家。

馮誌沂初居京師,曾寫過《古意》的詩,反映的是鬱鬱不樂的少婦之怨:

晨鏡彎修蛾,螺黛慵複埽。

妝罷發微歎,思遠道。

非敢怨別離,私憐容色好。

歡會當有期,紅顏豈長葆?

芳年托蹇修,追思良草草。

寄語垂髫人,婚姻慎毋早。

這首詩極有可能是本人夫婦生活的寫照。馮誌沂的伯父是郝亨,在國子監就讀時的同年學友,彼此知根知底,相處甚善,兩家通婚聯姻自然是情理中事。問題就偏偏出在一對少男少女由家庭包辦草率結親這個症結上。試想,婚後男的為了功名奔競爭逐,女的空守閨房,很難培植起愛情之樹。

如果推測不誤,家庭不和美,可能與郝氏不孕不育這件事有關,究竟誰的生理有問題,不得而知。總之,在封建社會,無出的婦女極易被冷落,何況這個家庭的人丁又不旺。

馮誌沂和郝氏沒有共同的子嗣,他的長兄馮誌沅有三個兒子,先給他過繼的那個叫廣兒,夭折,又過繼了一個。鹹豐十一年秋,出都赴廬州任,途中作的《山行》和《旅況》詩裏,提到一個和他們同行的“稚子”,可能就是後過繼的那個。繼子生於鹹豐三年,距他出都那年,正好八歲,與詩裏的“稚子”年齡特征相吻合,說明當時的郝氏為他撫育著這個孩子。

公允的講,郝氏是個相貌端莊,行為守節的良婦。在京時,她長期維持清貧的家計,撫育著繼子,卻感受不到溫馨的夫妻生活情味,積怨既久,難免要發脾氣、哭鼻子,甚至和丈夫吵鬧。很要麵子的馮誌沂豈能不氣惱?來了廬州還當著屬吏的麵嗔責道:“老妻不賢,餓殺可也!”

盡管這樣,郝氏對丈夫生前的書籍、詩稿、字畫以及文房用品悉皆愛護,也算盡了婦道之責。終在同治十三年臘月,也就是馮誌沂故去的第七年,憂鬱一生的郝氏,病逝於代州家中,卒年六十有二。京城的董家還寄來藍呢挽幛,以示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