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產兩無恒,坐使廉夫頑。
折腰羞五鬥,高躅不可攀。
皋禹在廊廟,乃容巢許閑。
不然自暇逸,誰當任其艱。
濟世吝一毛,楊朱誠乃慳。
翻越太行,取道山西壽陽縣,拜望了在籍養病的祁藻相國,遞上校理好的張石洲遺稿,這才如釋重負,覺得沒辜負老友生前的囑托。
祁相國在位時,就想把張穆的文章刊印成書,實現姻戚的遺願。不過這次見到的“綠野裴公”(指祁)則衰病已久,令“旅人”(自謂)多少有點擔心。
壽陽小住兩日,告別了祁相國,驅車來到太原,省府學政劉芳熱情地接待了他。後一日北上,把眷屬送回代州,便與隨行的仆役順著汾河穀道南下。
這個時期,江東的太平軍與清軍持續酣戰,互有勝負。皖省南部的青陽卻遭到另一路太平軍的圍困,徽州、安慶相繼告急;皖北的撚軍趁機活躍起來,形成南北呼應之勢。湘軍主帥曾國藩在日記中寫道:“賊勢浩大,迥異往時氣象。”
十一月一日,兩宮太後從熱河抵京,召見奕等大臣;次日,發動政變,將載垣、端華、肅順革職拿問,並授奕為議政王,軍機處行走。七日,改年號“祺祥”為“同治”,兩宮太後在養心殿正式垂簾聽政。
以往用人決機,必唯朝廷之命是從,各路清軍不能隨機應變,相當被動。兩宮太後秉政,立即進行了人事調整,下放權力,特別降旨命湘軍主帥曾國藩改轄蘇、皖、浙、贛四省軍務,統一指揮。
從十一月下旬開始,形勢起了變化,駐防安徽的各路清軍打開了局麵,清將多隆阿收複三河鎮,朱品隆解徽州之圍,鮑超克青陽,左宗棠攻下大鏞嶺。
馮誌沂走出山西,車至河南陝州,道聽途說陝西爆發了漢、回仇殺的消息,又聞“死傷甚眾”。平生初次遠宦,那種提心吊膽,孤獨無濟的感受一齊襲來,連作數首詩,寄給親舊故人。
《答戈礪侯表叔》詩雲:“與君同寂寞,憐我獨風塵。歲暮難言別,天高易愴神。”
《寄家兄》寫:“夜火明孤店,長冰坼大河。衰門鮮兄弟,垂老別離多。”
十二月十九日,旅次河南汝州(今汝州市),這天正好是北宋文學家蘇軾的生辰,當年蘇軾謫貶嶺南途中,曾路居於此。緬懷東坡先生卷入新、舊黨爭的旋渦裏,招致了被誣陷迫害的痛苦經曆,感慨係之:
視草金鑾夢已休,買田陽羨願難酬。
浮蹤偶複成佳話,坡老生辰宿汝州。
——《十二月十九日宿汝州》
從汝州出發,經郟縣、臨潁、西華、至周口,改乘蓬舟走水路。行抵豫、皖交界的槐店(今沈丘),掐算日期,春節臨近;況且,長途跋涉,實感疲累,決定泊岸留宿舟中,待過了春節再說。糟糕的是,連日來朔風凜冽,舟艙內寒氣森森,凍得直打哆嗦;困境中,倍加思念京中舊侶,《槐店阻凍》詩雲:
連宵鳴櫓息謳啞,西北風多凍轉加。
宿酒半醒寒夜永,短蓬殘燭夢京華。
寒冬臘月,除了身受冷凍而外,旅資也將告罄,情急之中他想到了安徽巡撫賈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