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 遲到的任命書(2 / 2)

同官董麟跟他學過八分書(隸書),寫詩鼓勵董麟要“勤覓免毫書院體”,不要隻學寫八分書,還須老老實實在院體上下工夫。院體,也叫“館閣體”,因為館閣體字較隸書字的實用性強。

聽到馮誌沂即將出都的消息,七月十一日,慈仁寺的祭主孔憲彝趕緊找上門來,把鹹豐六年顧祠修禊時,各家留下的詩彙編成冊,擬予刻印,專請他為詩冊作序。

馮誌沂翻看了詩冊,裏麵的人都很熟悉,當日在序文中寫道:短短幾年,在冊的人已有不在世者,在世者或散之四方,特別是同年老友魯一同(字通甫),居官外地,數年未能謀麵,如果看到我給詩冊作的序文,定會高興的。

另外,受祁藻相國的委托,完成張穆《齋詩文集》的審訂任務。審訂完後,他再次驅車來到石洲故居,徘徊於門巷之前,眼淚奪眶而出,哀吟道:“腹痛無端酒乍醒,故人門巷此重經。半生虛願棲雲築,千古傷心問字亭。”

約在一個月前,董文煥把馮誌沂整理過的《微尚齋詩初集》取走,逐字逐句又進行了校對後,交付琉璃廠的龍文齋刊印。為此,他特賦長詩表達了自己的隱衷:

宵暑不成寐,苦憶秋夜長。

玄陰倏淒懍,忽複思炎光。

人情有歡厭,天運惟故常。

三舍儻終返,寧辭為魯陽。

飛蟲投破窗,繁響亂階滴。

寸心叢百憂,一燈明四壁。

俄成故山夢,月白萬鬆碧。

卅載宦何成?蹉跎負泉石。

狙公芋三四,籠物但小數。

大造簸群物,誰能解其故。

丈夫要磊落,兒女乃悲訴。

百歲能幾何?乘時觀所樹。

平生萬卷書,不惜破產求。

饑寒一朝迫,決棄如仇讎。

一室不自保,遑知四海憂。

忘情學蟪蛄,瞢然春複秋。

憂患困懷抱,捷中如抵。

豈暇憂未來,即境生然疑。

造化頓挫我,焉知非福基。

君看歲寒鬆,不爭桃李時。

眾人誇疾走,捷足寧渠非。

蹇者自安步,乃獨與時違。

違時何足道,卻顧同行稀。

大化日滔滔,況此微軀微。

陶公酒不足,齎恨到身後。

我飲三十年,沈酣亦雲久。

聖賢固寂寞,飲者骨亦朽。

客來勸舉觴,唯唯複否否。

秋氣易作悲,秋日常苦陰。

寂寥容膝居,憔悴擁鼻吟。

士無濟世具,安用抱此心。

中材涉末流,貽歎不自今。

——《秋懷八首和研秋韻》

離京的日子越來越近,他給朋友們傳看了寫的《將之廬州任,留別都門諸友》:

曹司廿六載,垂老得一麾。

疏友為我賀,親者還欷。

古人出載質,不為寒與饑。

末俗竟華,此義久已微。

嗟餘未聞道,五十行知非。

匡時既無術,引分胡不歸。

貧女晚乃嫁,羞言金縷衣。

廬江昔雄郡,今為狐兔穴。

五馬名雖榮,智者固不屑。

平時差自信,惟恃愚與拙。

叱馭彼何人,念此寸心熱。

況聞大府賢,戎幕萃奇傑。

安知肘後印,不為書生設。

窮通非一時,達者觀晚節。

朝入正陽門,暮過宣武坊。

熟之如戶庭,欲去情豈忘。

同懷二三子,道義相拂匡。

平時一樽酒,及此為別觴。

班馬懷故櫪,孤鴻思舊行。

車馬一首途,天末遙相望。

人生各有事,無為兒女傷。

馮誌沂的有生之年,將近一半的時間是在京城度過的,堪稱第二故鄉。此次遠宦安徽,除了留戀京城濃厚的文化氛圍外,還有一種訣別的心情。

正陽門舊影

§§第四章 隨軍西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