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圓明園劫難(2 / 2)

十月二十四日,清政府在英、法、俄、美諸國的強迫下,簽訂了喪權辱國的中英、中法、中俄《北京條約》,以及批準中英、中法《天津條約》,作為議和條件。曆時四年之久的第二次鴉片戰爭終於結束。

雖然“和議”成,京城仍在戒嚴,“曹署多虛,無事夙退”,馮沂和同官董麟見刑署無人值班,就相跟著回家。王軒供職的官署也是這種情況,他們幾次在正陽門遇麵,有時三人很想找酒館喝二兩,酒館都罷業多日,董麟順便招呼馮、王“歸飲於自家為常”。董文煥、王拯、王軒也頻來聚會,人人寫詩撰文,發泄心中的憤慨。國危思良將,他在《天驕》這首詩裏寫道:

天驕百裏尚雲屯,白幟搖搖日色昏。

晉國豈貪嘉父幣,漢朝甘讓夜郎尊。

留都久已無宗澤,料敵何人似柳渾。

猶憶林公初秉節,島夷低首拜轅門。

“天驕”指外敵。一個曾經輝煌顯赫的大清帝國,如今竟然向侵略者舉起了白旗,顯得日色都暗淡無光了。詩尾指出國家蒙恥受辱之際,多麼需要有林則徐這樣的忠勇藎臣來力挽狂瀾啊。

再看寫的《少鶴次餘辛亥歲贈詩韻見示,依韻賦答兼呈霞舉》尤為尖銳深刻,足可發聾振聵:

少長憂患中,恐先朝菌死。

雲何未衰老,聞見遂至此。

道逢佩犢人,衣冠劇華詭。

柔遠古所尚,奉之過驕子。

四海苦用兵,誅求今未已。

鹿窮或走險,絲亂恐難理。

捐金等丘山,所易惟一紙。

馬牛暫歸放,朝野大歡喜。

尚惟聖主心,永念初政美。

寒儒亦何求,浮湛眾人裏。

文臣不受錢,武臣不惜死。

大哉嶽侯言,前聖寧易此。

宋金輒非遙,世變日趨詭。

腥膻汙黃圖,溝壑轉赤子。

天下方倒懸,猾虜心未已。

豈暇憂元元,旦夕昧生理。

白金為上幣,黃卷成故紙。

空作楚囚悲,能堪鄭人喜。

北門傷我艱,西方懷彼美。

悵望千載前,蒼茫百年裏。

入冬以來,京城街談巷議的依然是英夷入城打劫,耀武揚威的話題,人人心有餘悸。兩次鴉片戰爭,兩次失敗,馮誌沂更有非比尋常的切膚之痛,他把極度的失望和怨恨寄托在寫下的十幾首詩裏,其中一首雲:

白衣蒼狗漫紛紜,一見於今勝百聞。

庾亮猶能拜陶侃,薛宣何止吏朱雲。

饑鴟得意遭嚇,老鸛方鳴蟻策勳。

我欲驂鸞遊八極,九嶷深處覓湘君。

——《觀物》

除夕之夜,馮誌沂在家觀書守歲,屋外的幾響爆竹聲,頓使他想到“歲月催人老”的這句詩來。迎神時分,董文煥攜酒登門拜年,還將寫的祭歲詩呈請點評;兩人圍爐談飲之餘,他應文煥之囑,提筆成詩:

晦魄循故常,人情重茲夕。

四十七歲除,去我已如客。

誰家少年子,釃酒呼五白。

自笑老成翁,拈髭向空壁。

——《和研秋除夕祭詩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