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因超負荷工作,累垮了身體,秋審尚未結束,就發現自己咳出的痰液中帶出了血斑,渾身疲乏無力,不得不“謁告”(請假),回家調養。
養病期間,情緒怎麼也安定不下來,總覺得在刑部幹得再出色,充其量不過是個刀筆小吏而已,太窩囊;這樣下去,恐難實現“飛騰”的夙願。而這時又傳來英軍侵擾東南沿海各州縣的消息,也觸動著他對時局的憂心,寫詩曰:
謁告經旬晝掩關,秋風吹雨滿長安。
展書唯覺古人好,得酒豈知來日難。
虛擬飛騰酬壯歲,未妨疏拙稱閑官。
卻思嶺海傳烽急,掛壁龍淵倚醉看。
——《謁告》
顯然,他不甘心自己默默無聞的現狀,在身體沒有康複的情況下,便迫不及待地向軍機處呈遞了要求投軍報國的請願書。
等待批複的時間一天天過去,結果沒有了下文;希望破滅,心事沉鬱的走出郊外,即景生情,脫口吟成《郊行》的詩,道出了有懷投筆,無路請纓的落寞:
久不向郊郭,焉知秋已深。
頹陽依遠堞,寒色變平林。
搖落中年感,蒼茫日暮心。
候蟲誰聽汝,辛苦獨悲吟。
道光二十一年(1841)一月七日,英國不滿意與清廷的談判進展,悍然出動海陸軍進攻虎門的第一重門——沙角、大角炮台,中國軍隊倉促應戰,傷亡慘重。時在廣州的欽差大臣琦善,沒經過朝廷的批準,就擅自和英人義律議訂了《穿鼻草約》,致使英國輕而易舉地占有了香港。
琦善的賣國行為,引起清廷上下的不滿,道光帝認為有損大清國的尊嚴,決定反擊英軍的挑釁。英軍借機先發製人,再攻虎門,水師提督關天培親自督軍堅守炮台,因寡不敵眾,以身殉國。
五月,英軍轉攻廣州,廣州城外的泥城、四方炮台相繼失守,負責防衛的大臣奕山,嚇破了苦膽,趕緊以恢複對外貿易為條件,和英人達成暫時停戰協議,雙方簽訂了《廣州和約》。簽約表現的媾和行為,點燃了廣州三元裏人民仇視英人的怒火,聚眾數萬,奮起抗擊,迫使英軍退回軍艦。
九月,英軍複攻定海,遭到舟山軍民的頑強抵抗;沿海不斷受到英軍的挑釁,羽檄像雪片一樣飛到京城,朝野內外輿論大嘩。
在此之前,清廷君臣之間,圍繞鴉片的輸入展開過激烈的辯論,持有“嚴禁”和“弛禁”兩種不同觀點的大臣,唇槍舌劍地進行過交鋒。最終,以穆章阿、琦善、耆英為代表的主和派占了上風,而道光帝迫於輿論的壓力,還在二者之間左右搖擺。
馮誌沂對籠罩在苟安求和氣氛下的現實極為不滿,經常在下值後,與同僚們聚首一堂,發表議論,聲揚林則徐、祁藻、黃爵滋、陳用光、王鼎、潘世恩等嚴禁鴉片販賣的政治勢力,九月十二日,他實在難抑憂時感事的情懷,寫詩雲:
嶺海烽煙又浙東,羽書夜半達深宮。
宵衣誰遣勞明主,專閫頻聞策上公。此日天心應悔禍,向來廷議但和戎。謄黃詔下三軍泣,早晚舟山看掛弓。
——《九月十二日作》
事實確如主戰派所言,妥協求和,隻能會助長英軍的囂張氣焰,滅清軍的威風。時至十月中旬,廈門、鎮海、寧波逐一被英軍攻破,三總兵葛雲飛、王錫朋、鄭國鴻相繼戰死在陣前,捐軀盡忠。
奸臣誤國,壯士殉難,事變肇始,清廷就接連重演著曆史上的悲劇,形勢嚴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