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鼎張開兀得張開雙眸,幾滴冷汗順著額角鬢發緩緩從臉側滑落。
起身,從屋旁的溪流中打了一盆清水,捧起一口涼水,撲打在自己的臉上,接連重重搓了幾下。
洗過臉之後,文鼎扶著銅盆兩端靜靜站著,臉上水珠滴落而下形成的漣漪漸散,借著清冽的月光隱約能看見水麵倒映出的那張略有些蒼白的麵頰。
又是那個噩夢。
十七年來,幾乎是每個夜晚都會存在於他腦海中的那個夢境,他五歲那年曾以天才之名震撼碩大的文家,便是這夢境如神跡般打通他的靈智;五歲那年,他能從文家奴仆手下逃生,也是多依仗著這個夢境。
甚至他而今在文家籍籍無名,亦是多虧了這詭異的夢境。
並非說,他隻是曇花一現的天才。
放眼文家,十七歲的納元九境的子嗣,不過屈指之數,文鼎便是其一。
除卻文鼎之外的文家天驕,無一過得不是極其享受,甚至可以稱之為荒淫的生活,唯獨文鼎偏居文家後山附近。
一間小木屋,幾件素衣以及一件金絲碧珠所做的衣服,吃食也與文家分開,自己有著一畝三分地,種著些許靈樹,豢養著幾隻野獸。
無他,他和他父親掛著文姓,卻在眾多文家嫡係,甚至是旁係眼中都不是文家人,即便他父親貴為文家執法長老。
或許與他遠去,音訊杳無的母親有關。
想到那個女人,微微眯起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若不是那個女人,恐怕如今的他的生活與那些天驕不會有如此天差地隔的區別吧。
別人或許不清楚,可文鼎自己清楚,與其他人相比,他是生而知之,自然是因為那詭異夢境。
他猶記得那張嬌媚無比的臉,無比淡漠的吐出一句冷言冷語:“我與你能有一子,是你天大的福分,日後莫要糾纏於我,看在這孩子份上,我且饒你父子二人一命,若下次不幸讓我見了你二人,必斬你二人於我手下。”
那時,他方才出生,靈智歸神,迷迷糊糊中卻將她的話語記得清清楚楚,誰能想到一個嬰幼兒能聽懂人言。
“果真是日後無情。”文鼎輕啐一聲,便是夢中那個金糜驕奢的世界,也罕見這般無情無義的女子。
林子大了,果真什麼鳥都能有。鳥大了,什麼心都能生出。
對於文家同輩子嗣中,文鼎是一塊不好啃的骨頭。
在他們眼中,文鼎納元七境的修為不算天驕,卻足以遠超大半族人,可同樣,也無法對最頂尖的那一小撮人造成任何威脅。
而且是一個可笑的小醜,以為憑借著自顧清高的姿態,就可以維持自己那如蟬翼般淺薄的尊嚴。以為有著幾件高貴衣服,便可以像那些高貴的人一樣。
似乎他也並未繼續他那父親恐怖至極的天賦,對文家上層而言,更是可有可無的螻蟻,僅能自保,讓自己活的看起來有尊嚴一些。
至於他為何在文家眼中會這般可笑,無他,藏拙而已。
隻五歲那年,他天賦方才表露麟角,便已經有人迫不及待下手,若真是一路高調顯露資質,恐怕活不過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