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的雲》(1 / 3)

愛羅先珂君的創作集第二冊是《最後的歎息》,去年十二月初由叢文閣在日本東京出版,內容是這一篇童話劇《桃色的雲》,和兩篇短的童話,一曰《海的王女和漁夫》,一曰《兩個小小的死》。那第三篇,已經由我譯出,於今年正月間紹介到中國了。

然而著者的意思卻願意我早譯《桃色的雲》:因為他自己也覺得這一篇更勝於先前的作品,而且想從速贈與中國的青年。但這在我是一件煩難事。日本語原是很能優婉的,而著者又善於捉住他的美點和特長,這就使我很失了傳達的能力。

可是延到四月,為要救自己的爽約的苦痛計,也終於定下開譯的決心了,而又正如豫料一般,至少也毀損了原作的美妙的一半,成為一件失敗的工作;所可以自解者,隻是“聊勝於無”罷了。惟其內容,總該還在,這或者還能夠稍慰讀者的心罷。

至於意義,大約是可以無須乎詳說的。因為無論何人,在風雪的呼號中,花卉的議論中,蟲鳥的歌舞中,諒必都能夠更洪亮的聽得自然母的言辭,更鋒利的看見土撥鼠和春子的運命。世間本沒有別的言說,能比詩人以語言文字畫出自己的心和夢,更為明白曉暢的了。

在翻譯之前,承S.F.君借給我詳細校過豫備再版的底本,使我改正了許多舊印本中錯誤的地方;翻譯的時候,SH君又時時指點我,使我懂得許多難解的地方;初稿印在《晨報副鐫》上的時候,孫伏園君加以細心的校正;譯到終結的時候,著者又加上四句白鵠的歌,使這本子最為完全;我都很感謝。

我於動植物的名字譯得很雜亂,別有一篇小記附在卷尾,是希望讀者去參看的。

一九二二年七月二日重校畢,並記。

記劇中人物的譯名

我因為十分不得已,對於植物的名字,隻好采取了不一律的用法。那大旨是:

一,用見於書上的中國名的。如蒲公英(Taraxacum of^ficinale),紫地丁(Viola patrinü var.chinensis),鬼燈檠(Rodgersia podophylla),胡枝子(Lespedeza sieboldi),燕子花(Iris laevigata),玉蟬花(Iris sibirica var. orien^talis)等。此外尚多。

二,用未見於書上的中國名的。如月下香(Oenothera biennis var.Lamarkiana),日本稱為月見草,我們的許多譯籍都沿用了,但現在卻照著北京的名稱。

三,中國雖有名稱而仍用日本名的。這因為美醜太相懸殊,一翻便損了作品的美。如女郎花(Patrinia scabiosaefolia)就是敗醬,鈴蘭(Convallaria majalis)就是鹿蹄草,都不翻。還有朝顏(Pharbitis hederacea)是早上開花的,晝顏(Caly-stegia sepium)日裏開,夕顏(Lagenar^ia vulgaris)晚開,若改作牽牛花,旋花,匏,便索然無味了,也不翻。至於福壽草(Adonis opennina var.dahurica)之為側金盞花或元日草,櫻草(Primula cortu^soides)之為蓮馨花,本來也還可譯,但因為太累墜及一樣的偏僻,所以竟也不翻了。

四,中國無名而襲用日本名的。如釣鍾草(Clematis he-racleifolia var.stans),雛菊(Bellis perennis)是。但其一卻譯了意,即破雪草本來是雪割草(Primula Fauriae)。

生造了一個,即白葦就是日本之所謂劉萱(Themeda Forskalli var.japonica)。

五,譯西洋名稱的意的。如勿忘草(Myosotis palustris)是。

六,譯西洋名稱的音的。如風信子(Hyacinthus orien-talis),珂斯摩(Cosmos bipinnatus)是。達理亞(Dahlia va-riabilis)在中國南方也稱為大理菊,現在因為怕人誤認為雲南省大理縣出產的菊花,所以也譯了音。

動物的名稱較為沒有什麼問題,但也用了一個日本名:就是雨蛙(Hyla arborea)。雨蛙者,很小的身子,碧綠色或灰色,也會變成灰褐色,趾尖有黑泡,能用以上樹,將雨時必鳴。中國書上稱為雨蛤或樹蛤,但太不普通了,倒不如雨蛙容易懂。

土撥鼠(Talpa europaea)我不知道是否即中國古書上所謂“飲河不過滿腹”的鼴鼠,或謂就是北京尊為“倉神”的田鼠,那可是不對的。總之,這是鼠屬,身子扁而且肥,有淡紅色的尖嘴和淡紅色的腳,腳前小後大,撥著土前進,住在近於田圃的土中,吃蚯蚓,也害草木的根,一遇到太陽光,便看不見東西,不能動彈了。作者在《天明前之歌》的序文上,自說在《桃色的雲》的人物中最愛的是土撥鼠,足見這在本書中是一個重要腳色了。

七草在日本有兩樣,是春天的和秋天的。春的七草為芹,薺,鼠麯草,繁縷,雞腸草,菘,蘿卜,都可食。秋的七草本於《萬葉集》的歌辭,是胡枝子,芒茅,葛,瞿麥,女郎花,蘭草,朝顏,近來或換以桔梗,則全都是賞玩的植物了。

他們舊時用春的七草來煮粥,以為喝了可避病,惟這時有幾個用別名:鼠麯草稱為禦行,雞腸草稱為佛座,蘿卜稱為清白。但在本書卻不過用作春天的植物的一群,和故事沒有關係了。秋的七草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