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娛心悅耳,非濟世成俗之要(2 / 2)

家訓史話

顏之推鄙視和諷刺南朝士族的腐化無能,認為那些貴遊子弟大多沒有學術,隻會講求衣履服飾,一旦遭了亂離,除轉死溝壑,別無他路可走。對於北朝士族的腆顏媚敵,他也深致不滿。且往往通過插敘自身見聞,寥寥數語,便將當時社會的人情世態,特別是士族社會的諂媚風氣,寫得淋漓盡致。如《教子》篇雲:“齊朝有一士大夫,嚐謂吾曰:‘我有一兒,年已十七,頗曉書疏,教其鮮卑語及彈琵琶,稍欲通解,以此伏事公卿,無不寵愛,亦要事也。’吾時俯而不答。異哉,此人之教子也!若由此業自致卿相,亦不願汝曹為之。”(我有個兒子,已有十七歲,很會寫文書奏章,教他講鮮卑語、彈奏琵琶,差不多都學會了,憑這些來服侍三公九卿,沒有不被寵愛的,這也是緊要的事情。”我當時 低頭沒有回答。奇怪啊,這個人的教子方法! 如果用這種辦法自己可以到達卿大夫、宰相的位置,我也不願讓你們去幹這樣的事情。)語言樸實而生動,一時士大夫的心態躍然紙上。

琅玡顏氏是大族,從晉代起,就是很負聲望的高門,也是少數沒有沾染魏晉玄風,還保持著傳統經學的貴族門第。由於這樣的家風,顏之推自然是那種比較正經也比較傳統的士大夫,即使不那麼正襟危坐,與他同時代的那些尚通脫、喜玄談、的文化人相比,也正經太多了些。到了南北朝戰亂頻仍,也沒影響士人們的快活,甚至做皇帝的,也興致勃勃地舞文弄墨,如梁文帝蕭綱,就大力提倡寫淫豔的“宮體詩”,搞色情文學;如梁元帝蕭繹,顏之推曾經侍候過的君主,最後失敗時,歸咎自己讀書太多才丟了江山,一氣之下,把曆年收集的公私圖籍付之一炬。這些人,隻要戰火不燒到屋簷下,利刃不架在脖子上,都是倜儻不群、傲視萬物、佻達自由、灑脫不羈的風流種子。禮教掃地無餘,廉恥蕩然無存,顏之推當然是看不慣的。

古訓今鑒

顏之推這則家訓是對自魏晉以來那些放達自命、不修邊幅、率意任性、狂悖荒謬,以致越出常理的文人們的否定。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這位買驢的博士官,還有興致寫上三大篇字契,炫耀肚子裏那點學問嗎?空談闊論在任何時代都不會有長久市場的,唯有務實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