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皮仍跟兒子嘔氣，連晚飯也不想吃了，躺在床上睡大覺，他硬是被老伴拽到飯桌前。
“我說老頭子，你都退下來了，別摻和礦上的事了。再說兒子是井口的技術主管，礦大畢業，哪點不比你強！”說到這兒，老伴瞄了姚皮一眼，遞過酒杯說：“別耍小孩子脾氣，快喝酒！”姚皮沒動乘，怔怔瞅著老伴，長籲短歎一陣子。老伴陪著笑臉說：“喂！這可是好酒，你可別拿豆包不當幹糧，正宗‘劍南春’哩，是強子給你買的。”姚皮沉下臉，沒吭聲。
還是兒媳會來事，抱著孫子湊到了桌前，“快，快叫爺爺！”姚皮乖乖地端起酒杯，衝著孫兒，幹了一個。猛抬眼，發現強子風塵仆仆地回到家裏，他給姚皮斟上了一杯，“爹，這酒可是正宗，絕對不是假酒。”他掃了強子一眼，默不作聲。
“爹，放震動炮的方案，科學可靠，保證萬無一失。”強子湊到姚皮跟前，不好意見地說：“嘻嘻，大人不記小人過！”
那天，強子正和礦領導商量采場放震動炮的事，姚皮卻撞進了辦公室，硬是叫強子把方案給改了，避炮距離非要增加800米，否則……強子有些不耐煩，冷冷地對姚皮說：“爹，我們正在開會，你就別操這份心了。”姚皮丟了麵子，差點氣炸了肺。
姚皮是今年退休的，他在井下做了一輩子窯，是水力采煤隊的班長，他曾經參加過放震動炮的工作。放震動炮將煤層裏瓦斯釋放出來，給采煤創造一個安全的作業環境。不過這項工作危險性，有一次因炮線短了，湧出的煤竟然埋住了六個人。如今，輪到兒子做震動炮方案，惟恐他考慮不周，就一再叮囑他。寧肯炮線長點，也不要讓事故鑽空子。
“爹，方案的保險係數大，並得到科學論證，你就放心好了！”
“放心！我仍舊放心不下那糟煤。一旦發生了煤與瓦斯突出，那參與放震動炮的十幾個人可就報銷了，那後悔藥沒地方買呀！”姚皮若有所失地說。
強子將其方案向姚皮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到底增加了多少米？”
“400米。”
“你可知道，五糟A是瓦斯突出層，差不離礦難都出在這糟煤，你們可要當心哪！”
姚丕老伴知道他是磨叨嘴，很不悅地說：“我說老頭子，你咋那麼強呢，強子是喝過墨水的，他是采區工程師，懂得怎樣做才能不出事故，再說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姚皮白楞老伴一眼，意思說，你是鍋台轉，礦上的事情你不懂。
“爹，放震動炮方案批下來了，我們也做好準備工作，你還有啥意見呀！”
姚皮說：“你可把住關口呀！”
“唉呀！你就放心好了！”強子仍胸有成竹地說。
也許，姚皮太固執，他仍堅持叫兒子增加炮線長度。
晚上，強子的臥室仍點著燈，他將方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按著姚皮的意見，還是將放炮距離在原有基礎上增加了800米。
放震動炮那天，姚皮早早來到礦上，他聽說因放震動炮造成煤與瓦斯特大突出，光湧出煤量達兩萬多噸……他癱坐在地上，口裏嘀咕：“完了，非出事不可！”
“虧按你說的意見辦了，要不……”強子緊緊抱住姚皮激動不已。
“爹，我代表礦上，謝謝你！”
姚皮瞅了瞅強子，小聲嘀咕：”沒事就好！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