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瞳,長發,烏劍。
那人立身如竹,身著連帽長風衣,背後是瞬息萬變的蒼穹,銀白的電流夾雜在墨黑的烏雲之中迸裂而出,勾勒出驚心動魄的奇異景象。清冽的劍光仿佛染上千年冰寒,亦如那人掩在發下冷峻的麵容。
鮮紅如血的瞳孔緩緩凝在一行人身上,頃刻間便有鋪天蓋地的壓迫感襲來,所經之處遍布陰沉的煞氣,他們隻覺隻覺像是被禁錮了一般,不止動彈不得,就連一個音節也無法清晰地從嘴裏發出。
“把命留下,再走吧。”低啞得不像是人類的聲音從那人的嘴裏發出,是那種滾爬過地獄的那種不參溫度的冷血無情。
命都沒了還怎麼走?!
程西演還是第一次這麼懼怕一個人,不單是為他手上的利劍,還有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那張隻有在煉獄裏滾爬,最後新生的涅槃,竟然將自己的武勢壓得死死的,生不出半點反抗。
艱難地咽下一口唾沫,程西演這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竟是顫栗不已:“你……我和你有過節嗎?”
他敢舉天發誓,自己這輩子絕對沒招惹過這尊大佛!
“仇麼?傷了我最重要的人,算不算?”語罷,又是一陣壓勢迸裂,程西演一時被那股勁道衝擊,竟生生飛出去一米多遠!
全身的骨頭都像是散架了一般,程西演此刻也總是是明白透徹了,眼前這人絕對是關封月的人,不知是哪裏得來的消息竟這麼快找上門了尋仇了!自己這條命今天算是栽在這裏了!
“大哥!”幾個小弟見狀急急喚了一聲忙想過去拉他,哪知他卻突然轉頭,麵目猙獰朝他們吼道:“快跑!”
危機在即,他仍沒有忘記提醒自己兄弟逃命,倒也是個重情義之人,隻是手段未免也太過歹毒。
“嗬,走?都給我留下吧。既然敢傷她,就要有今後生不如死的覺悟!”陰惻惻地聲音仿佛是從地域深處響起,沾滿見不得光的嗜血。
劍鋒一轉便似有萬千雷動在其間蘊蓄,鋪天蓋地的電光交織其上,所經之處,殺氣頓現。
一黑影猶如鬼魅一般在一行人之間穿梭,快如閃電,空氣中隻傳來一陣劃破衣物的響動,似乎,還有什麼溫熱噴湧濺灑。
緋決一出,驚雷迸裂,非見血不能收!
身子停下,那人從口袋中取出方帕,細細擦拭劍上的殷紅,待到潔淨如初後,隻見黑影一晃,他的手中隻落下一顆漆黑的耳釘,被他隨手別回自己耳上。
狂風合景席卷他的衣擺,長發飛舞下他秀麗的麵容稍稍隱現,卻叫人不難看出其眉宇間斂著的慍怒。
可惡,居然把自己都給逼出來了,可想而知她現在的情況該有多糟糕。
罷了,那個關封月現在也實在拖不得,該讓她趕緊去看看。
長歎一聲,他裹緊身上衣物拉好帽子朝前走去。
天際烏雲早已散盡,天氣重歸晴好。一股血腥的芳香卻在空氣中彌散。
榆樹道旁,七個少年七橫八躺倒在樹下,麵容幹淨衣物完好,但細看之下,卻是能清晰看見他們的手腕、腳腕、脖頸處都凝著一道殷紅,鮮紅的血液自傷口處溢出。
廢了,他們已然成了廢人。手筋腳筋全被割斷,就連聲帶也被毀了,連日常的生活也再不能自理,當真生不如死!
呆滯凝在眼中,他們出乎意料的平靜看著天空中掠過的飛鳥,竟不約而同想到,自己平常裏因無事便隨意玩弄折斷它們的翅膀,當初的它們,是否也和自己現在一致感受,瀕臨崩潰,心如死灰?
生意全無,往昔接踵浮現,有喜,有悲,有恨,有悔……就像是生命枯竭之時在頭腦中閃現的走馬燈,他們一遍遍翻閱曾經,直到有人經過驚呼聲響起,他們才被迷迷糊糊送去救治。
隱在樹上觀看了一切經過的少年這才一個後空翻瀟灑落地,一貫冷淡的臉上竟浮現詭異笑容。
以那人的身手,替代風雲榜第十的付邵綽綽有餘,看來,這榜單也該是時候易主了。
少年終於收斂笑意,淺褐色的發絲在風中打轉,轉身朝不遠處的學生會走去。